在今天的戏剧创作演出中,有质量有见地的批评依然显得薄弱。情面评论、应景评论、有偿评论、捧场评论时有所见;不痛不痒的官样文章、不符实际的过誉文字还在招摇过市。所以,我觉得剧协和剧评人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而当下最重要的是要努力提高戏剧批评的水准。具体而言,戏剧批评应当大力倡导“真”“准”“诚”三个字。 所谓“真”,自然是说戏剧批评要说真话。有好说好,有差说差;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实事求是,不说假话。这似乎是老生常谈了,业界这方面的呼吁乃至呐喊,也不在少数。但真要做到这一点,却非易事。现在干扰与掣肘剧评人的外部因素,以及剧评人自身的束缚顾虑可谓林林总总。下笔伊始,领导的看法如何,上级的口径怎样,令不少剧评人踌躇为难;发言之前,剧团听到批评意见会如何想,主创人员会否生气,也让不少剧评人沉吟缄口。意见太直接会不会得罪人,文章有锋芒会不会不能发表。思来想去,涂来抹去,真实的见解被蒙上了四平八稳的外衣,正常的批评变成了不痛不痒的官话。其结果,于创作少有裨益,还败坏了文风。应该说,在我参加的剧协的许多评论会上,上海多数评论家通常还是实话实说的,问题是碰到某些有争议的作品,或某些敏感的话题,能不能坚持秉笔直书,畅所欲言。所以,我们今天还是要大力提倡不说违心话,不说过头话,不说套话,不说空话。如此,才能与创作形成良性的互动。 所谓“准”,是说评论要能恰如其分地指出作品的美学价值,能一语中的地指出作品的不足所在。“真”是评论家的态度精神,“准”是评论家的能力水平。没有“真”的精神,纵有精到的见解也不会直言;没有“准”的审美眼光,态度端正也无法对作品做出精辟的分析。我们平时会看到一些言不及义的评论,只有笼统的结论、泛泛的印象,缺乏把握整部作品人文和艺术价值的真知灼见。这种文章或发言于创作者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或者说,于戏剧创作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精准的批评能力源于评论家广博深厚的学识修养,如此,可以高屋建瓴,抓住作品的精粹与要害;这种批评能力也来自评论家对作品的深入剖析与整体把握,如此,则能够条分缕析,具体评价作品的优劣得失。精准戏剧批评的最难处,是要为创作者提供修改提高的行之有效的思路与建议。作为一个称职的剧评家,对一出戏做出正确的美学判断,或优秀,或平庸,或低劣,或上升空间大,或加工余地小,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是不难的。难的是要能站在创作者的角度设身处地,根据题材的可能和现有作品的实际提出可供参考、可供采纳的修改建议。这样的评论家,创作者会视其为良师益友。 所谓“诚”,是指评论家的出发点、立足点只为戏剧艺术的繁荣发展,怀抱对自身专业的敬畏之心、对创作者劳动的尊重之心。诚心是“真”的态度的基点,也是提高“准”度的根本动力。胸怀“诚”字,则批评不会以亲疏定调,不会以朋党划界,不会以利益左右自己的观点,不会以偏见主宰自己的判断。对作品长处的肯定不会是捧杀; 对作品短处的批评不会是棒杀。对创作者的甘苦能够体会,对作品的分析为了支持扶助。眼下,文人相轻的负面传统尚未绝迹,有形无形的小圈子又见抬头。与己利益相关者,差也可以说好,视为异己者,好也可以说差。这自然不能视为正当的戏剧批评。所谓文如其人,人品正才能写出品位高的批评文字,我们剧评人都应向这个境界努力才好。 这几年,上海出了不少在全国产生重要影响的好戏,如昆剧《景阳钟》、沪剧《挑山女人》、越剧《双飞翼》等,就我所知范围,上海剧协在戏剧批评方面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在这些戏的创作与修改加工过程中,剧协都与剧团一起开了研讨会,对作品长处与不足进行专业论证,对修改提高提出有用建议。剧协还为部分有代表性的老中青艺术家举办了艺术成就研讨会,还经常为外地来沪演出的兄弟院团和作品召开研讨会,促进与国内同行的联系交流,也给上海戏剧家以有益的启发。在这些活动的基础上,有不少上海剧评家的批评理论文章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影响,也获得了全国性的评论奖。我认为,剧协非政府机构,无领导与指挥戏剧创作的权力;也非创作实体,通常不直接从事作品的创作排演。然而,由于剧协拥有戏剧各门类的高水平人才,可以更有权威性地、更有影响力地开展戏剧批评,对戏剧创作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剧协作为一个专业的群众团体有多重功能,而开展高质量的戏剧批评是其主要的功能,今后,这一功能应该得到进一步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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