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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浪推前浪 红灯有人传——观国家京剧院经典剧目《红灯记》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中国艺术报 李楠 参加讨论


    
    国家京剧院京剧《红灯记》剧照
    近日,北京梅兰芳大剧院再次上演了红色经典剧目《红灯记》 ,由张浩洋、张译心等青年演员领衔主演,以国家京剧院二团为主要阵容,再度引发京剧爱好者对现代戏的热忱。演出效果自不必言,由此可见,经典永远是经典,只有经典才能深入人心。在今天,人们仍然喜欢看这出戏的直接原因就是被其美妙绝伦的声腔杰作所吸引。也就是说,这出戏不仅通过一个可歌可泣的抗日故事激发观众的爱国情操,更通过大大小小的唱腔音乐来提升观众的审美趣味,而全出戏的每个唱段又无不体现出一个“新”字。
    尽管在当时,中国京剧院(国家京剧院的前称)为了顺应时势的要求,确有为创新而创新的因素,但大师级的天才艺术家照样能从传统的宝山里闯出一条新路,让观众听到既熟悉又新鲜的唱腔,看到既亲切又感人的京剧。在此之前,全国也曾刮起一阵创排京剧现代戏之风,而当时指挥创作者的人提倡的宗旨是:新剧只要体现剧中人物性格就可以,不必顾及舞台呈现是否像京剧。曾几何时,那些不像京剧的剧目果然如内行人士所担心的那样,消失于观众的记忆。而《红灯记》则截然相反,不仅在形式上未曾脱离京剧艺术本体,还最终成为京剧现代戏精品中的头筹,传唱至今,历久弥新。
    那么,这样一出现代戏,形式上新旧两面的分水岭又在哪里?关于唱腔改革,此处仅举两例以资说明。第一,传统京剧中,西皮【原板】的板眼起落原有格式是眼上起、板上落,凡此皆然,一成不变。李少春在李玉和的第一段重点唱腔“提篮小卖”的设计中,故意打破陈规,让“提”字从板上起唱。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能让演员从板上张嘴,必须重新设计西皮【原板】的前奏过门,于是在与琴师沈玉才等人的谋划中,创造出一段新颖别致的唱段,甫一问世,广为传播。第二,传统京剧中,二黄声腔的各种板式不包括【二六】 ( 【二六】的上下句之间衔接紧凑,没有长过门) ,常见的两种板式即【三眼】与【原板】的上下句之间都有固定过门,占好几个节拍。而李少春又一次突破藩篱,使李玉和在“刑场”一场中,对着母亲唱的一段“党教儿做一个刚强铁汉”跳出窠臼,独创二黄【二六】 ,成就又一个完美无瑕的唱段。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整场的调性全部设定在二黄范围之内,而根据剧情需要,不可不用急促、有力的唱法来展现人物,因此经典也就这样被“逼”出来了。
    然而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又岂是如此简单地“逼”一下便可了事?须知创新之路难就难在往往不能“如旧” ( “如”字本身即包含两层含义,一是像,二是比得上) 。该剧除去唱腔上那些让一般戏迷都能发觉的特色之外,编导两方面的独特匠心更值得大书特书,这对于今天的梨园后辈来说更有意义。笔者姑且不嫌辞费,仅对剧中出场设计、动作设计、唱念设计来谈谈管窥之见。
    传统京剧的文戏,其主要人物常见的出场方式分为两种,一种是念引子、定场诗(或念对儿) ,接着自报家门;一种是叫板,接着起唱。这两种出场方式是中国戏曲的固定模式,演员一亮相便带出了身处的环境,诸如朝代、年代等时空交代,台下可以一目了然,实则舞台上仍旧保持简洁空灵,一切假定性的戏剧情境同时产生于观演双方的心里,达成默契。但这种程式化的呈现,不仅不适用于现代戏的舞台,还会让一般没有看惯京剧的人看不明白。现代戏既然有了立体式布景(在远者虚、在近者实) ,观众不等人物出场就已看到站台、房屋、粥棚、刑场等布置,大致猜出将要表现什么,悬念只存在于之后的情节上,而演员也无法冲犯这一体系,那又该如何设计主要人物出场呢?
    且看李玉和手提红灯(亮明铁道工人的公开身份)亮相,出场即唱四句【散板】 ,唱词中交代了“上级派人到龙滩” ,让观众顿时明白这是一位我党的地下交通员。然后李铁梅随着一声“爹”的呼唤,提篮登场,与父亲议论时局。既交代了人物之间的关系,又把许多相当于传统戏里自报家门的那一套繁复的程式转化为父女间稀松平常的对话。此举最大的好处就是节省笔墨,可是下一场该上台而又“在家的”李奶奶怎么办呢?让李奶奶从上场门走到家里的桌椅前亮相?不合适;让大幕拉开就露出李奶奶?也不合适。于是创作者构思出巧妙的绝招,让李奶奶自划火柴,点燃煤油灯,同时让后台技术员调节舞台灯光,使其由暗渐明,介于出场与不出场的亮相方式就此产生。
    或许有人会说,这些做法再好,也都是话剧及电影常用的表现手法,可为什么最终没有沦为“话剧加唱”呢?这正是创作者的高明所在。简单说,该剧之所以能甩掉话剧的影子,套上京剧的外形,偏偏在于能将京剧传统的四功五法运用至恰到好处、无懈可击的程度。比如第一场就有两个次要人物(同属于武生)摔“抢背” ,一个是跳车人,一个是王连举。前者由于从疾驰的火车上跳下致伤,抢背表现摔晕的过程,后者由于需要掩护李玉和,只好开枪打伤自己的左臂以麻痹日本鬼子的注意力,抢背表现疼痛(类似于京剧传统戏《王佐断臂》 ) 。仔细看,二人的抢背从“起范儿”就不相同,定型也成两样,可谓殊途同归,各具特色。
    乍看起来,在现代戏中身段设计或许较之唱念设计为难,但实际上,唱念之间如何调剂才能取得相辅相成的效果却是极不容易安排的。原因很简单——弄不好又会闹出“话剧加唱”的笑柄。 《红灯记》的场次结构的确给编剧造成不小的困难,比如“痛说革命家史”一场就紧连着“赴宴斗鸠山”一场。两场都以大篇幅念白为表现手段的戏,基调迥异,形式雷同。前者是奶奶对孙女的激情倾诉,后者是英雄对敌人的无情痛斥。如果单纯是对白而无唱腔,会让观众感到两场戏味同嚼蜡,而唱腔安插在不合适的地方又会有搅戏之病(冲淡了好不容易才渲染出来的舞台气氛) 。结果,两场正面人物的唱腔都定位在上场、下场之时,腾出大量空间时间给演员展示带有京剧味道的对白表演。这里还有一层原因,按照当时教条的“三突出” (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的中心人物)原则,在正反两派人物碰面时,必须由正面人物唱着上来,唱着下去,这在当年也算是不成文的硬性规定。同理的作品设计,可以参见另一出现代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打进匪窟”一场,即先是唱着“为人民战恶魔”见到座山雕,后来唱着“痛饮庆功酒”蔑视八大金刚。
    当年,还有一出同样题材、由哈尔滨京剧团创作并演出的现代戏《自有后来人》就被观众遗忘了。从内行的眼光来看,不是那出戏的技术质量不高或是演员不够档次,而是那出戏在处理李奶奶痛说革命家史时,让李奶奶一个人大唱【二黄三眼】 ,相当于把歌剧中该用宣叙调的地方用成了咏叹调。不言自明,李铁梅此时在一旁无戏可做,无话可说,只是一味点头表示疑惑惊讶。 《红灯记》中,李奶奶大段独白激发到一定火候时,便过渡到李奶奶说一句,李铁梅追问一句,层层递进,步步紧逼,使整个戏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既然前一场戏如此精彩感人,后一场戏必然不能降温,否则观众就会产生心理落差。好在塑造鸠山的架子花脸艺术家袁世海在演这出戏之前,已经塑造过《九江口》中的张定边。那当中就有与华云龙唇枪舌剑的交锋,京剧界有句俗谚:单枪要看赵子龙,双枪要看陆文龙,唇枪要看华云龙。在今天,上述两场戏都已成为大经典中的小经典,换言之,都有演员当做折子戏来演,屡受欢迎。
    说到这一代80后演员,并没有赶上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们学演红色经典,也只能通过老艺术家的口传心授,一字一句、一招一式,亦步亦趋地模仿继承。他们有着老艺术家梦寐不及的丰富学历,而在艺术上仍然缺乏丰富的阅历,所以多学多演,传承一切可以传承的经典剧目,是他们的终生使命。像此次这样高水准的复排,备受观众认可,尤其值得称赞。具体到张浩洋、张译心两位,应该说演出该剧已有数年,令人欣喜的是,一次比一次精进,一次比一次成熟。
    早在张浩洋尚未出科的时候,笔者就曾前往中国戏曲学院看过他在内部剧场汇报的两出须生传统戏,一出是《汾河湾》(又称《打雁进窑》 ,全出纯为西皮) ,一出是《双狮图》 (又称《举鼎观画》 ,全出纯为二黄) ,风格介于余、言两派之间,通大路,合规矩。但是坦率地说,彼时的张浩洋远远不到今天的程度,两出老戏念白繁重,容易演“瘟” ,他也未免显得不够火爆。虽则进入人物,但由于动情伤技,演来仍有几分疲劳感,费力多而讨巧少。自从看他初演《红灯记》 ,笔者大为吃惊,刮目不遑,后来获知他演此剧得到电影版主演钱浩梁的真传,方才释然。另外,笔者曾在年初观看张译心的全本《桃花村》 ,不仅唱念做表可圈可点,而且气口安排的精巧,迥出同龄旦角演员。总之,学演现代戏,对于演员体会如何揣摩行当程式与角色心理辩证关系,特别是运用京剧手段塑造人物,是极有裨益的。
    最后,笔者仍想旧话重提,通过“都有一颗红亮的心”这一最为脍炙人口的小唱段的若干创作细节,来探讨京剧现代戏创新的源头活水究竟从何而来。当年,剧作家翁偶虹在写这一段唱词时,考虑到李铁梅在规定的情境下还没有见到表叔,所以不知该如何形容表叔。那么,“我家的表叔”到底是什么样呢?翁老一时计无所出,于是忿然自叹:“想我平时文思泉涌,词儿都多得数不清,何以今日一筹莫展? ”偏偏就这一句牢骚话,引出来“数不清”三个字,于是续写唱词,势如破竹,一气呵成。可见神来之笔,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
    作曲家刘吉典在处理这段唱腔的音乐时,一方面受到大环境的影响,需要将京剧以字行腔的作曲方式京味儿化,即用北京音的四声取代湖广音的四声,尽可能让工农兵大众听懂。当他面对“没有大事不登门”这种口语化的唱词,首先想到的是最具北京风格的说唱形式——单弦岔曲,便将这一句直接套用岔曲的调子,融入皮黄,和谐完美,朗朗上口。而在“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这一句的处理上,为了突出李铁梅的思考情绪,故意重复一遍“虽说是”三个字。从音乐结构来说,不唱重复的字句不失艺术的完整性,而多唱一遍口头语,却大大增强了艺术的真实性,并且亲切感人,好听易学。其实,关于《红灯记》 ,还有很多有趣有益的小故事,窃以为,今天的演员多了解这些尘封的掌故,对于艺术实践与艺术创新,“这里的奥妙也能猜出几分” 。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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