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论艺,前不久中国三大盛事妙传启迪。一者,量子卫星检验信息“纠缠”传递;二者,射电望远镜探秘地外文明;三者,大火箭实现首航飞行。换言之,大火箭让我们飞得更高,射电望远镜让我们测得更深隧,量子卫星让我们传得更远。简单说,高端、独特的工具、载体,让我们实现了更高、更深、更远。其实,人类文明史,一定意义上,就是一部不断创制工具、发现与应用载体的历史。科学探索如此,文艺创作亦然。 在坚定文化自信、讲好中国故事语境下,文艺创作面临不少挑战,最为突出的是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究其原因,或涉诸多方面,比如,浮躁、拜金;比如,克隆、抄袭;还比如,媚俗、功利。从认知与实践论观点看,在除“疾”祛“病”的同时,找到上质量、攀高峰的“载体”与“工具”,并创制应用之,是获得突破的关键所在。 以绘画艺术言,笔墨(彩墨、油彩)是绘画的基本元素,也是构成画面的核心要素(国画创作尤为如此)。从绘画实践观,笔墨境界之高低,不仅决定着作品境界,也左右着艺术审美。笔墨高致则作品雅;笔墨谄媚则作品俗。正由此,笔墨承担着作品载体之使命。毋庸讳言,当今绘画艺术无质量、缺高峰,笔墨问题首当为责。这些问题表现形式多矣,突出呈现在“陈、俗、脏、假、乱、死”六个字上。“陈”就是陈旧腐朽;“俗”就是谄媚逢迎;“脏”就是污浊龌龊;“乱”就是混杂无序;“假”就是虚情假意;“死”就是呆板僵硬,毫无灵动。“死”是问题的根本,也是笔墨问题的“罪魁”。 如何令笔墨进入清新、高格、纯净、融合、朴真与灵动?或者,高境界之笔墨又该是一种怎样的笔墨?从笔墨的生发与演变发展中,我们似可寻出端倪。从绘画艺术史观,笔墨发展演变迄今经历了线墨、意墨、泼墨几个阶段,这已几近共识。线墨就是工描之墨,与求形状貌相牵;意墨就是意象之墨,与寄情寓意相契;泼墨就是抽象之墨,与挥洒心绪相和。“三墨”之后,或由“三墨”交互、融合、延伸出现的,是“三墨”合一。在承载艺术新象中,这种“三墨合一”之墨,突破既往笔墨诸法与技巧限制,追求笔墨浑朴天成之趣,呈现朴茂之境,表达朴拙之美,意为“朴墨”。朴墨具有朴本之真,与朴拙归真相宜。显然,对笔墨的认知、实践与探究,艺术史上经历了由萌芽到初级、由初级到高级的过程,也必将经历由高级到更高一级的境界或过程,尽管每一时段不尽相同,或出现反复,但向更高方向前行始终是大势所趋。依此思路与逻辑,笔墨已经呈现了由线墨到意墨、由意墨到泼墨的过程,最终将由泼墨、朴墨进入气墨,这是笔墨的高级形式,也是迄今可以预见的笔墨发展的最高形式。按笔墨载象论,笔墨之变所带来的是艺术之象的改变,线墨所承载的是具象艺术,意墨所承载的是意象艺术,泼墨、朴墨所承载的分别是抽象艺术与真象艺术,那么,气墨所承载的就是灵象艺术。简言之,从具象到灵象,艺术之象攀登高峰;从线墨到气墨,笔墨载体构建“天梯”。由此,中国绘画史,也是关于笔墨探索与演变的历史。 气墨,是一种怎样的笔墨?先说“气”字意涵。气之原字始自甲骨文,由“三横”构成,形似“三”字,上方“一”代表宇宙混沌初始;上方“一”与下方“一”合在一起“二”代表天地;在“二”之间加一短横代表天地之间的气流。为区别于数目“三”字,金文与篆书将上下两横分别写成折笔,并强化笔画的流动之态,成为象形之“气”。由气引申之“氣”,为“气”“米”合并之字,表达人之吐纳与血气、体液运行。由是,“气”为宇宙元气,亦为人之精气。再说“墨”字之名。“墨”从黑从土,仓颉会意造字,古来惟指黑色颜料。以书画与审美论,立原色之本,矗万色之母;点墨如漆,深邃遥千古;独色称雄,淋漓染天下。 气,是中国传统文化经典与核心要义之一,是中国哲学的重要范畴,蕴涵着宇宙万物的玄妙与秘笈,承载着传承人类文明的觉悟与智慧,在漫长的自然与人文科学发展进程中,不仅为古今哲学所“殚精竭虑”,也为自然科学、医学、景观学、宗教学所“顶礼膜拜”,并为美术学、画学、审美学所“高擎”,始终闪烁着旺盛不竭的勃勃生机与熠熠生辉的精神光芒。道学论:冲和之气源生万物;儒学称:血气先天之禀;释学悟:行深禅境洞彻光明。“气”也为中国思想文化先贤、学派巨擘与艺术大家所仰论。董仲舒著:元气一元论;孟子述:养吾浩然之气;谢赫思:气韵生动“六法”之首;刘勰感:思接千载,视通万里;陆机念:精骛八极,心游万仞。黄宾虹言:画以气胜;吴昌硕语:苦铁画气不画形…… 不言而喻,气为天地人本之源,气之交感是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墨为色相之本,呈万变之象。气墨,既为气墨合一,也为笔墨之态;既为笔墨演变发展的最高级阶段,也是呈现艺术大美的载体。一言概之,从线墨到气墨,灵象可望“现身”,从具象到灵象,笔墨实现至精。显然,气墨浸润诗性精神、天地情怀与宇宙境界。从墨象上说,与灵象艺术相融合;从墨态上看,如梦似幻、深邃玄妙,进入笔墨的气境情态;从墨境上言,超越自然、功利、道德层面的经验审美,进入超验意义上的至高境界。换言之,气墨具有至精至纯、通天彻地、寂静天籁、灵动玄妙的仪态与品格,这些仪态与品格是独有的、惟一的,是笔与墨、天与人、技与艺等诸元素,均入“气”境而至天人合一的笔墨境界。 要说明的是,万物皆有三态,笔墨除各自的自然形态(固、液、气)外,在漫长的演变发展中,历代艺术先贤所创造的种种笔法、墨技,也为一态,因早已成“形”定“格”,为后人学步、研习之范,故在技术层面,可称技术状态。而上面所归纳探研的线墨、意墨、泼墨、朴墨、气墨,是以艺术之态承载艺术之象,可称艺术情态。笔墨的自然形态、技术状态与艺术情态在最高处汇合,形成天地人的跨时空统一,或许就进入了气墨之境。同样需说明的是,笔墨在其演变发展中,因政经、社科、哲学、人文、审美等种种因素影响、制约与合力作用,在时空、地域、幅员与呈现、构成、传承等方面或有异同甚至迥异,并呈时段性、渐进性、反复性与交融性,表现出传承与发展、往复与并置、交互与融合等现象与特征,探研性与创造性地呈现出多种形式的排列与组合。但从认知、审美上,从艺术文明之大势所趋上.,前行担使命,目标是高峰,回头必倒退,停滞无未来。换言之,笔墨走向气墨,是艺术审美之期待,也是灵象艺术之“纠缠”,更是从艺者的使命担当。如气化墨,方能载灵承象。载体“盛”象论——绘画艺术是这样,其他艺术形式同样如此。 文艺创新发展,明确目标重要,悉心实践更重要。从高原到高峰,从一座高峰到一座座高峰,路在脚下,峰立眼前,惟有攀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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