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影视、小说等相比,当下的古体诗词创作虽处在“灯火阑珊处”,但其永恒的魅力令涉足其间的人流连忘返。古体诗词创作不仅在中国渐趋枝繁叶茂,在海外各大洲也青翠别致风韵独存。当前,在跨文化语境下观照古体诗词的海外创作和发展时,我们不能只看到其让人欣喜、振奋的一面,还要看到古体诗词在当今创作界所处的困境。 古体诗词面临创作困境 当下,古体诗词属于小范围创作和欣赏的文学园地,作品的发表和流传范围十分有限。与国内古体诗词创作相比,海外古体诗词的创作困境更为突出。他们的作品大多在所在国的中文报纸上不定期刊出,有的刊发在诗社的内部诗刊上,有些作者将作品结集自费出版,赠送亲友。故此,海外华人古体诗词的传播范围狭小,读者极为有限。另外,从写作动机和诞生的实际情况来看,相当多的诗词作品源于各种诗词活动。也就是说,诗词活动是一个契机,推动了海外华人的诗词创作和交流。当然,也有很多海外华人的诗词写作作为一种习惯、兴趣,体现出日常生活审美化的一面,但诗词团体在激发和提升海外华人诗词创作方面的重要作用不容忽视。 以上这些问题,在国内也同样存在。虽然正如袁行霈所说,全国各地大小古体诗词团体达到2000个,诗词创作者达百万之众,公开出版和内部发行的古体诗词刊物大约有1000种,《中华诗词》的发行量达到20000多份……公开出版发行和内部交流的诗词集,每年近1000部。但不可否认,相比小说等文体的创作和受众来说,诗词创作和接受仍然是小范围文人的雅事。而且诗词创作界同样面临缺少精品佳作、青年人才不济等问题。 随着研究视野的扩展,当代古体诗词逐渐进入学者的研究视野,有宏观的总论,也有具体作家作品的分析,有对诗词革新的探讨,也有对发展前景的预测,等等。部分研究者就人们普遍关注的几个问题,给予思考和回应,希望创作界和学界能够正视古体诗词的存在和当代意义。 古体诗词存在有其必要性 不少人认为,古体诗词得以生存的社会土壤已不复存在,其表达方式已远离人们的生活实际,词语的晦涩与深奥也不能被年轻一代所接受,它们已完成了历史使命,失去了存在的必要。笔者以为,文体的产生与发展,与社会生活和人们的审美趣味密切相关,但还要看到文学有其独特的发展规律,文体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并不因时代的变换而变换。尽管经过白话文运动,古体文体遭到强力阻抗,但百年来,它们依然顽强地存在着,而且还被移居海外的华人带到了世界各地,至今仍然拥有众多的写作者和欣赏者,这足以说明古体诗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不会退出历史舞台。 德国学者阿斯特莉特·埃尔和安斯加尔·纽宁曾讨论过文学体裁作为文化记忆的问题。他们指出:约定俗成的文学体裁(有意或无意地)与某些特定的记忆历史情况产生联系,以此通过人人熟知的体系来促进“对时代经历的意义的构建”,同时也能将很难阐释的集体经验变得更有意义并对价值和标准进行编码。(阿斯特莉特·埃尔、冯亚琳主编:《文化记忆理论读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因此,用古体诗词写作,并不是要复古,而是传承民族文化和集体经验的一种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说,古体诗词更能传达出当代人尤其是海外华人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感。近年来,国家有关部门越来越认识到传统文化的历史价值,越发重视对古代典籍和古体诗词的学习和研究,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促进当代古体诗词的创作和接受。 古体诗词能反映现代生活 一些反对古体诗词创作的人认为,古体诗词不能反映当代日新月异的现实,尤其是无法表达当代人复杂、多元而现代的精神领域。但在笔者看来,并非如此。 当今的我们尤其是年轻一代,终日被大量的信息所左右。有人将我们这个时代称为碎片时代,意为人们很难持久地关注一件事情或者一个过程,养成了“超文本链接”的习惯,不停地翻页、点击、浏览各种信息,注意力不集中,缺乏耐心,等等。而古体诗词的短小篇章与碎片时代的精神特性相通,可以生动地记录人们碎片化的记忆与生活,反映某一时刻的内心世界。 同时,当代古体诗词创作虽然有平面化的倾向,但不可否认,依然有极具时代感的优秀作品出现。这说明当代古体诗词在内容上并不脱离时代,而是面向当代,与当代人的精神、血脉相通,使人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体会到温馨与诗意。因此,古体诗词在当代文坛中应有一席之地,与新诗、小说等文体并行不悖,在记录当代生活、事件中发挥各自的特长,能够多层面、多角度地反映人们的精神世界。 当代古体诗词可写入当代文学史 有关当代古体诗词能否入史的问题,学界有过争论。有学者反对入史,如王泽龙《关于现代旧体诗词的入史问题》从现代性、经典化、文体嬗变等角度进行了论说;也有学者指出没有必要复兴旧体诗词,如欧阳世昌在《旧体诗词能够复兴吗?》中认为,没有必要复兴古体诗词这种传统的文学形式。 但更多的学者则持相反的意见,他们不但肯定当代旧体诗词的成就和价值,主张学界应对此领域加以重视,而且建议将当代古体诗词写入现当代文学史。如王建平《文学史不该缺漏的一章——论20世纪旧体诗词创作的历史地位》、黄修己《现代旧体诗词应入文学史说》、陈友康《二十世纪中国旧体诗词的合法性与现代性》、马大勇《论现代旧体诗词不可不入史——与王泽龙先生商榷》、刘梦芙《20世纪诗词理当写入文学史——兼驳王泽龙先生“旧体诗词不宜入史”论》,等等。 作为文学研究者,我们必须坦然面对创作事实,不能因为古老的外在形式而否认古体诗词在当代的存在,不能抹杀古体诗词的创作成就。此外,对当代古体诗词的评价也要实事求是,不能统而论之,创作界和研究界对古体诗词应给予更多的关注,去发现它们独特的意蕴和风格,并能从多元的视角去观照当代古体诗词创作的价值和意义,作出合理的讨论和评价。 (本文系广东高校优秀青年创新人才培育项目“现当代海外华人古体诗词团体及创作研究”(WYM08055)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暨南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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