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钢镚选择了中戏,却因一部戏扎根瑞典国家话剧院;选择回国,却在舞台遭遇尴尬转上荧屏 赵立新 戏剧才是最高级的心理医师 话剧《枕头人》剧照 话剧《大先生》剧照 电视剧《血色沉香》剧照 电视剧《芈月传》剧照 《青云志》 《我不是潘金莲》 7月北京的午后,太阳的灼热几乎要把柏油马路烤到熔化,即便是在拥有中央空调的酒店里,也鲜有恣意享受清凉的闲人。这里刚刚云集了京城娱乐媒体的半壁江山,参加冯小刚最新影片《我不是潘金莲》的发布会。 活动结束后,新京报记者随着主演之一的赵立新回到他的休息间。刚一打开门,悠扬的音乐声就立刻平复了浮躁的心情。赵立新随手把西装外套脱下,松了松衬衫领子,礼貌地邀请记者入座。 很多人认识赵立新,是因为他在热播电视剧《芈月传》里饰演的张仪太过出彩,用他自己的话说:“其实我在里面只有80场戏,在一部81集的电视剧里这个人物第55集时就死了,戏份并不多。”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却让看过电视剧的观众深深记住了他。其实在张仪之前,赵立新不但出演过很多角色,还曾当过副导演、写过剧本,刚回国的时候,他曾经在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任教。而再往前追溯,他曾是瑞典国家话剧院的一名话剧演员。 少年时期 文艺到不食人间烟火 赵立新出生在“文革”年代,“我祖籍是山东人,父亲最早在湖北武汉当兵”,退伍转业之后父亲被分到了新华书店当领导,赵立新也算因此得福,接触到了大量的书籍。“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网络发达,想看什么网上一订就来了,那时好多书都没有,我算是还能蹭点内部的光,能看到很多所谓的‘禁书’。有个暑假,我还去打了个暑期工,搬书挣了13块钱。不过,我应该是最偷懒的搬书工,因为搬着搬着就看上了。”这段时期的经历在赵立新眼中,算是他在文学方面启蒙很重要的时期。 也正因此,他说自己曾是个“特别文艺”的人,大概从初中开始,“徐志摩、新月派、婉约派,然后是上世纪80年代初的朦胧诗派,北岛、舒婷、海子等一批诗人对我的冲击很大。高中时,开始陶醉自己的声音。那个时候,还谈不上接触戏剧,只是喜欢把莎士比亚里面特别华彩的段落背下来,然后录着自己听,学校的一些演出也会经常找我去朗诵,就演点小戏,觉得很好玩,站在舞台上,灯一亮,下面乌压压一片人,我就特开心。”赵立新评价自己的少年时期,基本上已经文艺得不接地气了,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 而问到当初报考中央戏剧学院的动机,赵立新说很简单,“因为中央戏剧学院是一类大学,文化课的要求要比北大、清华容易。其实当时我不太了解这个学校是干吗的,开始还以为是学唱戏的。加上我当时的班主任是个英语老师,很洋范儿,她推荐我说可以去试试。给了我专门的假去参加专业考试。”结果,赵立新同时考上了中戏、上戏和广播学院。但他只能三选其一,最后用扔钢镚的方式,选择了中戏。 留学俄罗斯 从天之骄子变成白痴 最开始,赵立新考上的是中戏的戏剧文学系,因为突出的表现,他成为学校第一个跨系转到导演系的学生。大二结束时,导演系要派一个人去俄罗斯深造,赵立新再次被选中。 “从年龄上来说,那几年就像海绵一样,是最能吸收东西的年纪,从成长经历来说,是人生观建立最重要的阶段,所以我挺庆幸建立人生观的阶段是在俄罗斯度过的。”语言天赋是赵立新一直引以为豪的能力之一,“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模仿各种地方方言,外语是同理。”而就是这么一个喜欢语言的人,“最开始对俄语的抵触情绪很大,我是个学习语言讨厌严谨的人,太精密的语法我接受不了,但俄语恰好是一门语法极其细腻的语言,比如‘我’在俄语里有6个不同的说法,你用错对方就听不懂。当地人又特执拗,不会也不讲英语。” 以天之骄子的身份考入中戏的赵立新,到了俄罗斯“成了白痴”。这种心理落差,让他产生了抵触情绪,最严重时甚至装病不去上课。“其实肩上的压力很大,我被派到这里求学,如果语言通不过,连考俄罗斯戏剧或影视专业大学的机会都没有,要被送回国,那就丢人丢大了。” 不服输的个性不时敲打着赵立新,也正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位个人魅力极强的俄语老师。很快,赵立新的俄语有了飞速的进步。到俄罗斯的第二年,因为俄语的纯正,他被误认为是领养的孩子,毕业时很多人以为他娶了俄罗斯老婆。过了语言关,又顺利通过俄罗斯专业院校的三试,“被送回去”这个大秤砣,终于可以卸下了。 游历瑞典 靠一部戏奠定江湖地位 赵立新在俄罗斯学的是故事片导演,“为了拍作业,去了北欧,这个过程中,我对瑞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里诞生了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诞生了戏剧大师奥古斯特·斯特林堡,诞生了诺贝尔。” 被波罗的海隔开的北欧大陆魔力般地吸引着赵立新。“它没有欧洲大陆那么热闹,也没有那么活分,有点轴,但是这恰好成就了民族特色。在那个地方特别容易出哲学家、艺术家,因为那里半年都是冬天、大雪,昼特别短、夜特别长,所以老逼着你去思考,这些都特别顺文艺青年的口儿。” 也正因此,赵立新决定留下来,而这一待就是12年。那个时候,一个朋友推荐他去当地的一家私人剧院应聘,他顺利地进入了这家剧院。一年之后,赵立新碰到了对他意义重大的一部戏——这部戏让他在北欧的戏剧舞台上跨了一步,也让他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跨了一大步。“因为这部戏,我进了瑞典国家话剧院,也是因为这部戏,瑞典国家话剧院跟我续了五年合同。”这部戏就是《塞莱斯蒂娜》。 当时瑞典国家话剧院已经排练了五个月的《塞莱斯蒂娜》,但艺术总监兼导演非常看重赵立新,为他破例在剧中增加了一个全新的角色。“因为最开始语言不行,达不到在舞台上演戏的水平,他就给我设计了一个默角,没有一句话,但是一直在舞台上。” 半年之后,这个戏复排,赵立新变成了男一号。“那六个月的压力很大。很多人会觉得你是哪来的,中国人应该去开饭馆,干吗来这里和我们抢饭碗。而这部戏算是奠定了我的江湖地位,让大家觉得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我们认了。”赵立新自己调侃道。 选择回国 却在舞台上碰了一头包 日子精彩而平稳地过着,直到赵立新遇到了现在的夫人。“我夫人是北京人,当时被派到瑞典工作,也兼职做剧本翻译。当年的斯德哥尔摩国际独白剧戏剧邀请展邀请全世界15个国家参加,也想邀请中国人,然后有人推荐了我,让我用双语参加演出,其中中文的剧本就是我的夫人翻译的。” 在瑞典工作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赵立新接到中戏的邀请,“当时中戏说你回来就给我们做点贡献吧。于是我就一脑门子扎进中戏教了六年书,后来又在传媒大学教了三年。”刚回来的第一年,赵立新觉得自己是堂吉诃德,可以战胜风车,他也做了很多的努力,他教过的学生都知道,他是全校最个色的老师。他把教学大纲都给抛开了,这是他跟学校谈的条件,不能拿这个限制他,最后拿呈现的结果来做判断。所以他一直走的是天马行空的一条教育路线。 不过,回国就开始接触国内话剧舞台的赵立新,却碰了一脑袋包。“我们以前做的戏剧都是要触及灵魂的。国内感觉成了足疗保健了,挠挠,笑一笑就过了。这不是戏剧,这是相声、二人转。戏剧就是要跟你探讨我们的生活怎么了,因为我们每个人生活都有问题,也有成就,但是问题和成就会打架,我们会困惑,有些困惑是无法诉说的,有些困惑要自我消化,消化不了就会打破平衡。而戏剧的观与演就是一种形式的诉说,是观众和大师之间的交流,从某种程度上,戏剧是高级的心理医师。而且优秀的戏剧一定是提炼了众生百态之中最典型的、最有味道的,让你去琢磨滋味的。” 于是,赵立新开始不适应,非常的不适应,“我开始尝试进入影视圈,做编剧、导演、演戏。”赵立新告诉自己,回来了就不能“非主流”,“要是想非主流我就不回来了,什么是主流?那就是影视。在影视里什么是主流?那就是混得好,我又没有背景,就靠着一身技艺让别人去认可你。” 弃笔从演 只有演戏才是最单纯的 赵立新承认自己在艺术上控制欲强,在中国当编剧,遇到强势的投资方、导演、演员都会把剧本改得面目全非,“但还好,我一直碰到贵人,遇到的都是爱护我的导演。” 有一年,赵立新拍了一部独立大戏,他既是主演,又参与了编剧,还有很多有名的演员参演。“之前我是编剧,执镜导演,不在风口浪尖,但是当你在主演这个位置上,就会出现很多冲突,这个冲突在那部戏被放到最大。那部戏后,我就闭门不出,在家待了半年。这期间我开始思考以后我要干什么,我的一个学生跟我说,赵老师你为什么不去彻底演戏,演戏最单纯了。我开始还心有不甘,先去舞台上演了两部话剧,苏联的《长椅》和瑞典的《婚姻风景》,在上海和北京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之后又参演了电视剧《血色沉香》的拍摄,里面有一个很复杂很纠结的人物,这种我很喜欢的角色,一演就停不下来。” 圈中都流传着赵立新对于剧本和接戏要求非常严格。这给他带来了很多忧喜参半的体验。“我后来发现,往往我看重的一些作品,可能没有很好的市场反应,不过我觉得这也很正常。所以我开始挑中间的,安慰一下自己,适应一下市场。它不能太烂,它小小的烂一点,就像桃和苹果,烂一点点的总是最甜的,所以烂的部分忽略不计,吃甜的部分就好了。” 赵立新慢慢找着这样的平衡点,他说他最佩服郑晓龙导演。“《芈月传》是市场上比较有追求的一个作品,郑晓龙导演是一个有艺术追求的人,他没有向市场卑躬屈膝。既然要在主流的舞台上长袖善舞,就要接受这个市场的规则,进到市场了才能去实现自己的追求。尤其你不能忽略,在今天这个年轻人都快不适应的时代,他还能保有自己的初心,让优秀的演员通过他的作品得到市场的认知。” 《青云志》 最“怕”小鲜肉有演技 赵立新出演的《青云志》中云集了各种鲜肉,问到如何看待观众对小鲜肉演技的质疑,赵立新有着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质疑不质疑没有任何意义,质疑影响了什么?影响收视率吗?影响他们的成长吗?都不影响。”“那你会介意同剧的演员演技差吗?”“前些年会有,但现在觉得就应该这样,如果他们演技都上来,我们还有饭吃吗?人家都有颜值了!” 《我不是潘金莲》 靠“湘普”赢得角色 而另一部新戏,冯小刚导演的《我不是潘金莲》中,赵立新饰演一个很接地气的政府官员。冯小刚最初见到赵立新说:“你这一点都不像政府官员啊,整个一个留洋的。” 等到赵立新化完妆往那一站,张嘴一口“湘普”湖南普通话,“哎哟!就是,就是他,嗨。”冯导一句话,就这样定下了。 采写/张坤玉 摄影/郭延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