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巴金,生命因文学更绚烂——读陈喜儒散文《在巴金身边的日子》(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12:11:23 中国作家网 陈德宏 参加讨论
我真想把我的心分成两半,一半留给朋友,一半带回中国…… 在长崎的告別演讲中,巴老用他此次访问中捕捉到的两个细节,展现中日作家之间友谊的深厚与真诚。其一是巴老接受电视台采访,在新大谷饭店院子里与小说家水上勉对谈。“后来起风了,清水正夫先生几次到院子里看风向,怕我着凉,感冒……他希望风改变方向,风不要吹到我身上。”其二是巴老有一次做《文学生活五十年》主旨演讲,“讲演会举行的前一天晚上,事物局建议请作家丰田正子在会上念译文。她为了念好我的讲稿,一夜没睡,把7000字的讲稿重抄了一遍,这些都深深打动了我的心……” 然而,更令人感动的是日本广大读者对巴老的热爱与拥戴。从埼玉县赶来的若生爱子,1945年至1958年在中国从事卫生及教育工作时读过巴老的《家》,返回日本后她在家乡组织了巴金作品读书会。听完演讲,她冲破工作人员的“封锁线”,把当场书写的致敬信交到巴老手上……代表团乘新干线由广岛前往东京时,途经一个小站,站台上出现了一条横幅标语,用斗大的字写着“欢迎中国作家巴金先生”,几个西服笔挺的人冒雨挥手向车内致意,长崎县立图书馆馆长中川和夫拿来两本书请巴老签名,巴老不仅给这两本书签了名,而且在扉页上写下了“来到长崎,我实现了40年前的心愿”。中川和夫大喜过望,当场宣布:这两本书从此不再外借,将作为长崎图书馆的镇馆之宝,永远珍藏…… 作家为读者服务,不是口号,不是空话,而是溶入血液、化为自觉的行动。 访日期间,巴老每天都要会见各地官员、作家、记者,要应酬、讲话,准备讲稿。繁忙的日程,年轻人都有点吃不消,更何况巴老。一天的活动结束,回到宾馆,还有任务:为慕名前来的读者签名。不管是地方行政长官、社会名流,还是一般读者,巴老都有求必应,而且又特別认真,不是简单的签名,总要根据不同的人,写一两句有意义的话,每晚少则写几张、多则十几张“色纸”(专供签名题词的纸板),为此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作者心痛巴老,劝他少写几张,多休息会儿,巴老却说:“我们作家是靠读者养活的,要为读者服务。” “为读者服务”、“为人民服务”……我们听得太多了,但从巴老的口中说出,别如天壤,含金量是多么不同啊。言行一致,表里如一,普通而伟大,平凡而崇高,这就是巴老感人至深的文品与人品。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巴老这种把心交给读者的真诚贯彻于他文学生涯的始终。 赵瑜的《寻找巴金的黛莉》,通过青年作家巴金写给比他更年轻的读者黛莉的7封信,抽丝剥茧,追踪访录,展现了从民国到抗日时期的社会风貌、时代精神。而弥漫全篇的则是巴金对黛莉的循循善诱、平等相待,及其忧国家、忧民族、忧苍生的人文关怀。 《在巴金身边的日子》也写到了一个巴老与之长期通信却从未谋面的读者汤逊安先生。“汤先生生前,极敬重巴金,有一次去见楚图南老,不知怎么提到了巴金,结果把要讲的事给忘了,从头至尾谈的是巴金的书。”作品关于此事的叙写极为简略,只知道汤先生一直从事经济工作,是世界语学者,也没见过巴老。正因如此,作品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从巴老(托人)在电话中要作者代他到“阜外大街北四巷”汤先生府上敬献花圈,可以肯定他们有着长期的友谊;他们之间的通信是何时开始的?黛莉受巴金作品及通信的影响,反叛封建礼教,追求自由、民主的新生活,面对滔滔黄河,眺望延安,最终却没有跨过黄河,奔向延安,成为她人生憾事……而一个年轻的世界语学者汤逊安却于1938年投身革命,这于巴金有何关系?……循此思路追踪开掘,没准可以写出《寻找巴金的黛莉》的姊妹篇《寻找巴金的逊安》…… 佐藤女士把多半生的时间、精力、智慧都奉献给了日中友好事业,她既是日中文化交流协会的工作人员,也是巴老的忠实读者。巴老1961年访日时,就认识了这个梳着辫子、刚刚大学毕业的姑娘,如今她已是满头白发,垂垂老矣,但依然为中日文化交流而奔波。有感于此,陈喜儒写了一篇七八千字的散文《佐藤大姐》,刊于2003年11期《人民文学》。当载有《佐藤大姐》的刊物辗转送到巴老的病房时已是2004年年初了,巴老居然神奇地睁着眼睛听完了这篇七八千字散文的朗读…… 我之所以强调时间节点,是因为这一年刚好是巴老百岁,此时的巴老正躺在医院里,有时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但尚有意识,每日听身边工作人员读书、读报,睁着眼睛,表示他感兴趣,愿意听;闭上眼睛,表示他累了,该休息了…… 这是否就是巴老与他心爱的读者最后的倾心交流呢?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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