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一种真实的语言——读《凤凰春晓》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1:11:31 文艺报 张海彬 参加讨论
四川彝族作家李美桦的长篇新作《凤凰春晓》,聚焦改革开放40年农村教育变迁,塑造了以倪万喜为典型的乡村代课教师形象。小说在表现代课教师在生活和精神面临诸多困境的同时,书写了他们在历史变革和社会发展过程中,用无私大爱在平凡中见证伟大,背负起了时代赋予代课教师的特殊使命。作品成功之处,不仅用平民化的视角表现了代课教师这一群体灵魂的高贵,更让人惊喜地看到在小说创作实践中,作家娴熟地运用方言的能力和才华。 彝族作家李美桦来自金沙江畔,在一个彝汉杂居的村落里长大,有着独特的语言背景。《凤凰春晓》这部小说中,展露出其鲜明的小说语言个性,这种娴熟使用方言的能力和才华,实际上是20世纪以来中国主流文坛使用方言进行小说创作的精神传统和文脉,是边地小说家李美桦对语言艺术的继承和实践。 《凤凰春晓》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乌地吉木的彝汉杂居的寨子。从中国语言地图集上看,李美桦所在地域是一个西南官话成渝片区和彝族语言的交汇地带。小说第一章《时光如镜》一开场,陈九老祖、倪二老爹和吴成全三位小说中人物的对话,就可使读者立刻辨识出,对话的人物是在中国语言地图的哪个部位发声说话。当陈九老祖掐着竹节一样的手指,郑重地说乌地吉木寨子“是个出人的好地方”的时候,倪二老爹说:“老辈,你不要尽放些热屁哄人……掰起拇指数一数,咱乌地吉木出去的几个人,不过是去帮人家看看门、过过磅、做做饭,尿罐样的让人拎来踢去,连蛐蛐蚂蚱都算不上,这也叫人物……”而吴成全则说:“哪个说乌地吉木不出人?要我说,这个地方尽出成精的大人物……咱们乌地吉木尽出白虱子,说白话,办白事,吃人又羞人!”作者运用鲜活的方言对话,令读者仿佛置身于金沙江边,由野猫凹、轿顶山和象鼻梁子包围着的乌地吉木寨子,看到了神色凝重的陈九老祖、咧着嘴巴“嘎嘎嘎”坏笑的倪二老爹,以及反唇相讥夹枪带棒横扫一屋子人的吴成全。这场具有西南官话当地土语特色的对话,在小说叙事上具有模声拟态、随声传形的效果。这样具有明显方言特点的小说叙事语言,为《凤凰春晓》语言风格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李美桦在《凤凰春晓》中对方言的运用还体现在多种修辞格的使用上。首先来看一组方言语境下夸张的修辞,比如:“就凭他那副霉相,要是能考出去,老子手巴掌煎鱼给他吃!”“这阵子,倪春福的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只淘气的耗子,冷不防啃他一口,让他浑身直打哆嗦。”“噫,现在这个抬丧的书,还读来搞个卵!反正都是打工的命,少读几年牛经书,人还要聪明点!”第一句在方言的语境下,把倪二老爹对自己族亲倪万喜考学的嫉妒和狭隘之心表现得淋淋尽致;第二句表现了倪春富等待儿子倪万喜去集镇上打听高考体检消息时,那种焦灼心绪向他袭来的难以承受痛苦;第三句把国家取消大学分配政策后,以吴成贵为代表的农村老汉的愤懑、迷茫、无奈和不知所措的心态,描摹得贴切生动。 在方言的语境下,李美桦在《凤凰春晓》中大量使用了类比的修辞手法。如“毕业班的工作咋抓,我认为抓三点:第一,好比瞎子打婆娘,松不得手;第二,就像老船工补烂船,破麻袋烂棉絮要准备好,大大小小的漏洞都得补;第三,这跟用灶堂的热灰捂苕儿一个道理,灶堂的火要旺,灶堂要烧热,余下的灰才把苕儿捂得熟……”他在这里使用类比的修辞和俗语的夸张,一方面表现出张尚福作为一位乡村代课教师在专业知识上的贫乏与无奈;另一方面则把乡村小学校长张尚福实在、憨厚、朴实和尽职尽责的形象刻画得鲜活而生动。李美桦在方言的语境下,不仅使用夸张、类比的修辞格,而且还大量使用了通感、双关、反语、拟人等修辞格,使得读者能够真切地听到乌地吉木这块土地上带着泥土芳香的话音,并透过这些鲜活的话音想象小说中富有个性的人物形象。 一个作家在语言上的成熟,就是走向余华所说的“语言真实”。当我们读到李美桦在《凤凰春晓》中具有鲜明个性的小说语言时,我们不难想象,发生在乌地吉木寨子里的那一幕幕传奇故事,这也是吸引读者能够有效进入其小说世界的一项基本保证。李美桦在《凤凰春晓》中灵活、适度地运用方言,语言平实而鲜活,生动而贴切,从而更能体现作品的乡土气息和民风民情,让人读起来更加酣畅淋漓。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