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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伶仃岛上的猕猴》:让动物进入历史的较深层次


    关键词:动物小说 自然 《内伶仃岛上的猕猴》
    袁博虽然很年轻,但写作动物小说却有不短的时间。他从8岁开始写作,至今已有20年。童年时期的袁博曾在特种野生动物养殖基地生活过3年,与大自然以及各种野生动物有过亲密接触。基地里曾在非洲工作过的饲养员爷爷又给他讲过很多有趣的动物故事,培植起他对于遥远的非洲大陆上的动物们亲切而又浪漫的文学想象。因对动物世界有强烈的兴趣,袁博研读了大量的动物学、动物行为学、社会生物学、动物生理学、生态学等领域的学术著作。他个人的大学教育跨生命科学与中文两大学科,又攻读了民间文学专业的博士。袁博独特的生活经历与专业背景,注定了他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动物小说的创作道路。
    
    袁博是一位自觉追求原创精神与独特美学观念的年轻作家,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动物文学书写价值观念体系。他创造性地将“历史”意识引入对动物本体的文学观照,他书写的不是个别的、现象的、仅作为“文学题材”而存在的动物,由此他的目的也并不仅止于让读者去欣赏动物,建立一时一地的单一审美关系。相反,袁博在努力写出有“历史感”的动物,他将“动物的历史过程”纳入人类的价值系统去凸显其意义。显然,他将“记忆”范畴也归置到了动物世界,作为存在过与存在着的事实,在袁博看来,动物与人一样,它们都曾在自己的“生活”中创造过自己的历史,这些“非人”的历史记忆必须通过人的文字与思想去致以刻痕与表达。动物与人应该在完全平等的历史反思中去认识对待,特别是我们应该引领孩子去补缺那些我们通常看不到的自然历史,以帮助他们确立更为健康有机的宇宙观与生命观,这是袁博自然史动物小说特别突出的价值理念所在,他在《内伶仃岛上的猕猴》一书中对此有非常典型的文学实践。
    
    “自然史动物小说”是“历史”与“文学”的高度统一,其内容与精神主旨聚焦于动物的生命历史。它融历史的“真实性”“史实性”与文学的“情感性”“具象性”“体验性”于一体,为儿童打造出进入动物世界最坚实有效的通道。《内伶仃岛上的猕猴》开篇“楔子”即出现故事发生的地点——我国南部沿海珠江口外的伶仃洋里的内伶仃岛,这里是猕猴的乐园。袁博写作的审美态度首先是“求实”,科学精神是其文学信仰的主轴,这其实是我们对动物持人文关怀的基石。在“动物之所是”的层面上写作动物,是对动物真正意义上的尊重。所以袁博的笔紧紧落定在真实的历史时空,他要用文字还原和我们人类现实处于同一维度的动物世界。与“求实”并行的另一重态度便是深刻的文学共情,袁博要在充分认知猕猴的基础上用自我情感照亮猕猴的内在精神生活。于是接下来老猴王黑儿映入画面,它镇静端坐,俯视着整个内伶仃岛,闪亮的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射着曾经无限丰富的历史生活,召唤着我们进入那些时间积层去体验生命的奥妙。
    “每天太阳会照样升起,但谁也不知道潮水会带来什么。”这是贯穿全文的一个灵魂句子,也是袁博用自然与人文哲学鸟瞰整个世界后获得的一个答案。他用猕猴黑儿的一生演绎了其无穷的意义含蕴。世界始终在稳定与变化、如常与反常的统一中自然运行着,黑儿坎坷而奇谲的一生让它获得的最大真知就是:“它最大的愿望是活着。如果有可能的话,它希望能生活得更好一些。为此,无论在什么时候,它都从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袁博用黑儿的故事澄清了世界史的第一命题。就如他在“自序”中写道的:“所有灵长类动物都天然有感知生活乐趣的能力,有追求快乐与幸福的天性。”“生而有力”就是黑儿故事的生命启示。
    《内伶仃岛上的猕猴》讲述的是黑儿的成长史。书写了它从1979年到1991年从一个孤儿到努力成长为族群首领的过程,交代了它成为猴王的12年以及失去猴王宝座而离去的12年,直至最终在2015年逝去。袁博将一只活了36年的猕猴“载入史册”,特别记录陪伴它成长的那些关键人物、标识性事件,以及黑儿丰富的内心世界。袁博把黑儿的成长写得一波三折,写出了平凡中伟大力量的积蓄过程,写出了成长的价值构成要素,特别写出了黑儿对母爱的期待,写出了生命的陪伴与孤寂。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袁博写清楚了猕猴的社会结构体系及其运行规则,他写的是黑儿的社会化成长。
    毫无疑问,在袁博笔下,动物的生命史同时就是一部有人类栖居的自然生态史。作品以黑儿为主线,串联了不同时期内伶仃岛上的猕猴家族。从20世纪50年代一直到现在,袁博聚焦内伶仃岛猕猴的生存变迁去再现不同时期岛内的自然与人文环境,逼视人与自然间复杂的生态系统问题。袁博尤其深刻映现的是人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以及自然保护区的建立与环境的逐渐修复。他以动物的生存立场、细致的生活细节为中心,去触碰生态系统最敏感的神经,直面人类生活为自然生态带来的灾难,这也是其动物小说创作秉具的时代性价值很关键的一个方面。
    太阳每天会照样升起,但无论怎样,人的高贵精神终将散射光芒。袁博写到了出生在20世纪50年代的豁耳,是内伶仃岛上最老的猕猴。它的童年记忆的底色就是小主人爱的陪伴,这份高尚的爱又传给了小主人的儿子,儿子后来成为保护区的管理员。人与动物和谐关系的隐在线索在小说的后面逐渐托出,人的历史记忆与动物的历史记忆在此完全映合,动物在对人的思念中老去。
    动物的记忆同样与时间对抗,它保存历史的本原。袁博让动物进入历史的较深层次,成为一种精神现实,与人的精神宇宙彼此辉照,如此生生不已,绵延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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