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内阁文库及南图藏少室山房本《诗薮》考论(2)
http://www.newdu.com 2025/02/19 05:02:29 《文献》2018年第6期 侯荣川 参加讨论
三、内阁本与南图本的关系及《诗薮》版本系统 由以上所述,内阁本、南图本分别对应了今存《诗薮》的两个系统,确认这两个版本的性质与关系对于厘清《诗薮》版本系统有着重要的意义。 首先,内阁本版心均刻有“少室山房”,南图本外编六卷及仅存之杂编五版心亦刻有“少室山房”。《诗薮》今存7种明刻本,其馀5种版心均无此版记⑦。其次,由《诗薮》各本的字体看(参下图,从左到右依次为内阁本、南图本、张养正本、江湛然本、程百二本、黄衍相本、吴国琦本),内阁本与南图本基本相同,属于带有手写软件字的明代中前期风格,后5种则已是较为方正成熟的宋体字,因此从时间上来说,内阁本、南图本均早于其他刻本⑧。而仔细地对照内阁本与南图本,其用笔及字画形态、粗细与字间及行间疏密高度一致,基本可以确定是出自同一刻工之手。“少室山房”为胡应麟之斋号,表明内阁本与南图本均为胡氏自刻本。 南图本内编四末“洪景卢云作诗至百韵”一条,内阁本无。此条中云:“余《哭长公》诗几倍之,虽笔力远不侔,乃勘点之功,亦靡敢自恕也。”则南图本的刊刻在万历十八年十一月王世贞去世之后。因此,从时间上看,内阁本要早于南图本,是《诗薮》的初刊本。 内阁本与南图本均为胡应麟自刻,然二本版式完全不同,内容差异较大,刊刻时间之差大致在一年之内。在较短的时间内重新刊刻,其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个原因是初刊时《诗薮》的内容尚未定稿,因此在作了条目增删与文字修订后重新刊刻。除上举南图本较内阁本多内编四“洪景卢云作诗至百韵”1条外,内阁本相比南图本则多16条诗话:内编五“嘉隆学杜善矣”条后抄补“献吉为杜歌行”、“嘉隆七言律不专学杜”2条,内编六“乐天云试问池台主”条后抄补“初唐绝句人不过数篇”1条,外编一“汲冢书奇奥古绝”条后抄补“仲尼诸弟子著述传于汉者”、“世子十六篇”、“受业仲尼者曾子外”、“吾夫子世以文事显”、“吾夫子裔传尚书者安国”等5条,外编三“唐人主工文词者”1条。外编四“邕诗一首见杜集”1条,外编五“徽宗《宫词》佳者”、“《说郛》载宣和帝一绝云”2条,外编六“廉夫《香奁八咏》”、“旴江胡布《子申集》十卷”、“子申五七言绝”、“陶宗仪九成”等4条。这16条诗话,有些当为胡应麟再刻时所删,如外编一“仲尼诸弟子著述”等5条实与诗无甚关系;其他各条或亦作者所删,或为残缺所致。 相较于内阁本,南图本除个别文字的校正外,亦有较多用语表述上的修订,显然是出于作者之手。如杂编五“《韶语阳秋》云”条,内阁本末云:“此郛少作,殊佳,惜后不复著,岂夭耶?”南图本删去“岂夭耶”。外编一“蒙叟《逍遥》”条,内阁本“长卿《上林》,创撰子虚、乌有、亡是三人,此深得诗赋情状者,非以文为戏也”,南图本改作:“长卿《上林》,创撰子虚、乌有、亡是三人者,深得诗赋情状,初非以文为戏也。”外编三“凡著述贵博而尤贵精”条,内阁本“为喷饭满案”,南图本改作“为之绝倒而罢”。外编三“人主如文皇”条,内阁本、南图本差异较大,一是将“人主则文皇、明皇之属”、“宗室则越王、韩王之属”等叙述的“之属”均改为“等”,二是南图本删去了内阁本“殷七七以幻,王季友以卖履,邵谒以县胥”、“天竺童子以牧,海印以尼,香山天复诸老以年,李泌、杨收、路延以稚,范摅之子以殇,李贺、林杰以夭,顾非熊以再生,郑虔、刘商以画,张南史以弈”、“卢从愿以富,郊岛以穷,卢照邻以癞,李华以风痹”等内容⑨。外编四“《正声》于初唐不取王杨四子”条,内阁本“用修于此四者,政自不能了了,宜其轻于持论也”,南图本删去。续编一“宣庙好文”条,内阁本“然才俱不甚宏巨,非国初比”,南图本改作“然非国初比”。续编一“国朝诗流显达”条,内阁本“李文正东阳、杨文襄一清……,凡所制作,务为和平畅达,演绎有馀,覃研不足”,南图本删去“演绎有馀,覃研不足”。续编一内阁本“杨用修格不能高”、“杨用修才情学问”2条,南图本合作一条。续编二“弘、正五言律”条,内阁本“然二君俱不能七言律”,南图本改作“然二君似未长七言律”。续编二“高自标致前无古人”条,内阁本末多“本朝杨用修论诗论学亦然,而疏漏尤甚。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南图本删去此段。续编二“弘正前七言律数篇外”条,内阁本末云“不足多论”,南图本删去此句。续编二“唐歌行如青莲、工部”条,南图本多“未知是否”一句。 另一原因是初刊本的质量较差,颇为粗糙。除一般刻本常见的讹误字外,内阁本还存在着颠倒叶、补刻叶以及重出条目等问题。颠倒叶、补刻叶前已指出,共有30馀处。重出条目则有4处:内编一“孔曰:‘草创之,讨论之’”、“世谓三代无文人”、“《诗》三百五篇”、“周、汉之交”、“文质彬彬,周也”等5条,又于外编一抄补。内编四抄补“唐轻薄子弹摘人诗句”、“自宋有田庄牙人之说”2条,又见后外编四叶23。内编五又廿二叶抄补“唐以诗赋声律取士”至“凡唐人诗引韵旁出”等数条,又见外编三。内编六卷末“王之涣《凉州词》”、“大顺中有王涣者”2条,又于外编四抄补。 内阁本这些重出的条目均为抄补,那么是否为误抄所致?不能排除部分条目为误抄的可能性,但内阁本在抄补时版心页码亦抄,其中“又某”、“前某”、“后某”等页码显然是所据之本原有,所以全部误抄所致的可能性不大。还有可以作为旁证的是南图本也存在条目重出的问题,如前举外编五“刘辰翁评诗有妙理”等13条,又重见杂编五叶16,而这些条目均非抄补。 综上所述,我们看到,内阁本确实是文本不成熟且刊刻比较粗糙的本子,胡应麟予以修订后重新刊刻是合乎情理的。与之相类似的情况在明代中后期诗话刊刻中也较为常见,如王世贞《艺苑卮言》嘉靖、隆庆、万历间有数个刻本;丽泽馆本《诗家直说》为早期刻本,与赵府冰玉堂刻《四溟山人全集》本诗话条目、文字内容差异较多;许学夷万历四十一年刻《诗源辩体》十六卷与定稿本三十六卷、崇祯刻三十八卷更有着极大的因文字润色及诗史认知、诗学观念发展造成的差异。这一现象,既反映出明人急于传播自己诗学观的意愿,也表明他们在诗学上精益求精、不断研讨深入的理论追求。 由内阁本、南图本性质的判定,我们可以将《诗薮》的版本系统作出更为准确的描述: ![]() 我们看到,今存《诗薮》各本构成一个复杂的文本系统,因此在进行文献整理及诗学研究时应该明确所用之本的性质特点,才能确保整理及研究的科学性。就诗学理论的研究而言,南图本作为作者修订后的自刻本,是胡应麟诗学观最为成熟的代表,而内阁本、南图本中相关文字的修订及条目的增删的比对无疑是显示其理论发展脉络的重要资料。对于《诗薮》的文献整理来说,情况则相对复杂。虽然作为胡应麟修订的自刻本,南图本理应是整理底本的首选;但不仅其部分缺叶,尤其杂编仅存卷五,其他各卷必须另找底本。考虑到江湛然本是据南图本重刻,可以作为南图本杂编残缺部分的底本使用,在具体整理时亦应与内阁本参酌而定。其他如张养正本、程百二本、黄衍相本、吴国琦本、高丽本、日本贞享本、广雅本在特定文字的确定时也各自有着不同的参校价值。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