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内阁文库及南图藏少室山房本《诗薮》考论
http://www.newdu.com 2025/02/16 05:02:42 《文献》2018年第6期 侯荣川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日本内阁文库及南京图书馆所藏少室山房本《诗薮》为胡应麟自刻,二本的刊刻时间有先后之别,内容上也有着明显的差异。经比勘可知,其文本差异多出于作者自己的修订,后出的南图本更能反映胡氏成熟的诗学观。此二本的发现与研究,有助于对《诗薮》版本系统作出全面而准确的判断,对诗学研究及文献整理也有着重要的价值。 关 键 词:内阁文库/南图/《诗薮》/胡应麟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全明诗话新编”(13&ZD115)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侯荣川,玉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明代诗学,日本汉诗文选集。 胡应麟《诗薮》是经典的传统诗学著作之一,其版本系统颇为复杂,就现存的十几个版本而言,均存在不少字句、条目及条目次序的差异。笔者《胡应麟〈诗薮〉版本考》一文曾对张养正本、江湛然本、程百二本、吴国琦本、高丽铜活字本、日本贞享本及广雅本等加以校对、考证,将其分为原刊本系统(张本、江本、吴本、广雅本)和稿本系统(程本、高丽本、贞享本),认为原刊本系统的文本更符合胡应麟的原貌,基本厘清了《诗薮》的版本系统①。但是仍然存在着几个问题有待解决。一是原刊本系统虽有序跋等作为分类界定的佐证,但此系统内张本、江本等也存在着差异,是由何造成?二是两个系统的差异由何造成?如何确定这些差异的性质,即哪些代表胡应麟的观点,哪些是后来刊刻或校订者的观点?三是将程本等各本称为稿本系统只是笔者的猜测,由于缺乏文献依据,其性质的判断有待证实。 笔者近来于内阁文库及南京图书馆分别发现两种少室山房本《诗薮》(以下分别简称“内阁文库本”和“南图本”),经过比勘,可以确认这两个本子均为胡应麟自刻本,内阁文库本即程百二本等系统的祖本,南图本为张本、江本等系统的祖本。二本的刊刻时间一先一后,其文本差异的形成除装订原因外多为胡应麟自己的修订,南图本更能反映作者成熟的诗学观。据此,我们可以对《诗薮》版本系统的真实面貌及各本的性质作出全面而准确的判断,对文献整理及诗学研究都有着重要的价值。 一、内阁文库藏少室山房本《诗薮》 内阁文库藏《诗薮》,请求番号:集109-0014,著录作:“刊本,明,少室山房。”20卷8册,编次为内编六卷、外编六卷、杂编六卷、续编二卷。左右双边,白口,半叶9行行20字。单黑鱼尾,版心上刻“诗薮”,鱼尾下刻“古体上”、页数,最下刻“少室山房”。卷首《诗薮序》,题下署“新都汪道昆著”,末署“万历庚寅春二月朔”,序末二印:“方外司马”、“泰茅氏”。卷一钤印有“云卧阁”、“仲文”、“闻礼和印”。 从版心页码看,此本有30馀叶为原刻补叶:内编一,补“又廿二”叶;内编二,补“又十九”叶;内编四,补“又六”叶、“前十四”叶、“后十五”、“前十六”叶;内编五,补“后十四”叶;内编六,补“又九”叶;外编一,补“又十四”叶、“又廿”叶;外编三,补“又十八”叶、“又十九”叶;外编四,叶12、13间补“又十二”、“又十三”叶,又补“后十六”叶、“又十八”叶,又重二“廿”叶;外编五,补“又廿五”叶;外编六,叶16、17间补“又十六、前十七”叶;杂编一,补“又四”叶、“又十三”叶;杂编四,补“又十”叶、“又十三”叶;杂编五,补“又十四”叶、“又十五”叶、“又十八”叶;杂编六,补“又十三”叶、“前十五”叶;续编一,补“又三”叶、“又十三”;续编二,叶8、10间补“又九”、“下九”、“前十”叶。 此本又有部分页码缺漏:外编二无叶17、叶23,外编四无叶5、6,杂编一无叶8、9,续编一无叶7、8。但与其他各本比勘,这些从页码上看存在着的“缺叶”,并无条目及文字方面的内容缺失,当是刻板错误或内容修订的抽除。 这些补叶与缺叶,除个别可能是由于刊刻者的粗疏与失误所导致的装订错误,大多应该是作者对文本所作的调整导致补刻或抽除,这说明内阁本的刊刻时间较早,是处在文本尚未成熟的阶段,而且由于急于行世而在仓促之中刊刻,造成许多书叶的缺补问题。 内阁本也并非完整之本,有部分缺叶及残叶为抄补:内编一,抄补叶14;内编二,抄补叶8;内编五,抄补叶“又廿二”,叶28B“嘉、隆学杜善矣”条后抄补“献吉为杜歌行”、“嘉、隆七言律,不专学杜”2条;内编六,抄补叶22A;外编一,抄补叶“又一”、叶6、叶22;外编二,叶21B“顾埜王《玉篇》三十卷”条,抄补“作之富如此”五字,又抄补叶25;外编三,抄补叶3、4、5;外编四,抄补叶16;外编五,抄补叶1,叶10B抄补部分残缺文字,又抄补叶28-31,又叶32A“凡唐绝,高者大类汉人古诗”条后抄补“宋一代惟知学老杜瘦劲”1条;杂编四,抄补叶17;杂编六,抄补叶17。 这些抄补文字所据应该也是相同的版本,并非来自其他版本,其依据有二:一是所抄各叶,除版心最下无“少室山房”外,书名、卷次、页码均抄,其中内编五抄补叶“又廿二”,外编一抄补叶“又一”。目前所知《诗薮》各本,页码出现“又某”叶的,除内阁本外,只有吴国琦刻本,然此2叶吴本分别作“二十三”、“二”。二是内阁本所抄补文字,有些是今知其他各本所无。如内编五叶28B,“嘉、隆学杜善矣”条后抄补2条:“献吉为杜歌行,周昉之图赵纵也;为杜近体,王朗之学华歆也。”“嘉、隆七言律,不专学杜,然其规模体段,陶铸此老,为。”内编六叶22A抄补1条:“初唐绝句,人不过数篇,盛唐王、李大家,通集不过数十,中唐钱起《江行》、王建宫体乃一百首,犹之可也。唐末罗虬《比红儿》、胡曾《咏史》,浅陋猥琐,皆至百篇,而至今单行不绝。吁,亦异哉!”外编一叶6抄补“仲尼诸弟子著述传于汉者”、“《世子》十六篇”、“受业仲尼者”、“吾夫子世以文事显”、“吾夫子裔”5条。因此,内阁本基本上能够反映此版本的原始面貌。 将内阁本与其他各本比勘,内阁本应为程百二本的祖本,因二本字句、条目及次序基本相同,尤其程本部分条目的有无、残缺与内阁本有关。一是内阁本所抄补的20馀叶中,有7叶的内容是程本没有的,包括外编二叶25,外编三叶3、4、5,外编四叶16,杂编四叶17,杂编六叶17。另有内阁本部分条目残缺或抄补,而程本亦缺或无,足可证明程本是依据内阁本重刻。除上举内阁本内编五叶28B、内编六叶22A、外编一叶6所抄补各条外,又如外编二叶21B,“顾埜王《玉篇》三十卷”条,“齐梁制作之富如此”句,内阁本“作之富如此”五字残缺抄补,程本此五字及以下小字注并缺。外编五叶16B“宋初僧诗”条末小字注:“‘分’字余欲易为‘纷’,尤觉本色。”内阁本残缺不可识,程本无。杂编一叶14B“王延寿赋三篇”条,小字注:“《灵光》、《王孙》、《梦赋》。东京文字奇崛,无若文考者。《梦赋》用字,韩《李皋碑》实出此。”“东京文字奇崛”以下内阁本残缺,程本无。 因此,我们可以确定内阁本为程本、高丽铜活字本及日本贞享本等《诗薮》系统的祖本。 二、南京图书馆藏少室山房本《诗薮》 南京图书馆藏《诗薮》(索书号:GJ/EB/117953),著录作:“刻本,胡氏少室山房。”15卷4册,编次为内编六卷、外编六卷(杂编仅存卷五,装订在外编五后)六卷、续编二卷。此本版式较为复杂。内编一至六为四周单边,半叶10行行20字。白口,单黑鱼尾,版心上刻“诗薮内编”,鱼尾下刻“古体上”,下刻页数。外编一至六为四周双边,半叶10行行21字,个别半叶10行行22字。白口,单黑鱼尾,版心上刻“诗薮”,鱼尾下刻“周汉”、页数,卷一叶1版心最下刻“三百七十六”,叶2起刻“少室山房”。杂编仅存卷五,版式与外编同。续编二卷为四周双边,半叶10行行20字,个别叶20行行21字。白口,单黑鱼尾,版心上刻“诗薮”,鱼尾下刻“国朝上”、页数,最下刻“三百五四”等②。 此本亦非全本,除杂编仅存卷五外,另有部分缺叶:内编二缺叶8;外编二缺叶10;外编三叶11、12页码连续,然11B“唐著姓若崔卢韦郑之类”条,此叶至“崔子尚”,下接“虽颇胜当时华要,亦可悲也”,中间缺3叶内容。 南京图书馆又藏有张养正重刻本《诗薮》十五卷(以下简称“张本”),六册,杂编亦仅卷五,装在外编五、六之间。半叶9行行18字,小字双行同;白口,左右双边,单白鱼尾,版心上题“诗薮内编”,鱼尾下题“古体上”,下刻页数。卷首二序,《诗薮序》,下题“新都汪道昆著”,末署“万历庚寅春二月朔”;《重刻诗薮序》,末署“时万历岁次己酉仲春顿丘张养正叙”;卷末一跋,署“建武黄承试季兆父跋”。正文卷端题“东越胡应麟著”。 此本除杂编存佚及各编装订次序与南图本相同外,更有多处文本表明其所据即是该本:张本卷首亦收汪道昆《诗薮序》,其中云“要以同乎己者正之也,即元美、于鳞,不耐不异”,与南图本同。内阁本、江湛然本等均作:“要以同乎己者正之也,即仪卿、廷礼,不耐不同;以异乎己者正之也,即元美、于鳞,不耐不异。”又内编四末“洪景卢云作诗至百韵”一条,中“所重”二字南图本划去,张本亦空二字。又南图本续编二叶13b“当弘正时,李、何、王号海内三才外”条,至“而南自王、汪外”止,缺“吴、徐、宗、梁不下数十家,亦再倍于北矣”,于“李于鳞以诗自任”条后补,张本亦同。又续编二“唐歌行如青莲、工部”条,南图本末云“未知是否”,他本均无,惟张本同。 二本所不同者,南图本外编五叶24A“王维遥知兄弟登高处”条后接“刘辰翁评诗有妙理”、“《早朝》诗九天阊阖开宫殿”、“杜委波金不定”、“张文潜以杜娟娟戏蝶过闲幔”、“南渡之末忠愤见于文词者”、“陆放翁一绝老去元知万事空”、“林景熙字德旸”、“林收二帝遗骨”、“吾邑唐诗人惟舒元舆”、“伯高白头吟云”、“南渡时天彝少章”、“杨巨源清新明丽”、“卢仝奇怪贾岛寒涩”,此13条重见杂编五,张本则已删去。 万历四十六年(1618),金华府同知江湛然搜辑胡应麟著作,刊行为《少室山房类稿》、《少室山房笔丛》(附《诗薮》二十卷)。经比勘,江本与南图本在文本及条目次序上基本相同,除内编一“左延年《秦女休行》”条缺外,另有40馀处文字差异,列表如下(见表)。 ![]() 这些文字差异,一种是南图本缺漏讹误,江本补正的,如“狙公”、“荣光”、“昨夜”、“元宋”、“尺寸”、“文蔚,路粹字”、“昨日”、“五马”、“南渡”、“咏物”等11处;二是原本不误,江本亦通的,如“秀发”、“权谋”、“斑斑”、“宣朗”、“畅乎”、“轻獧”、“深沉”、“公主”、“不逮”、“曲径”、“深山”、“何讵”、“甚疑”、“不精”、“哉”、“有如”、“闳丽”、“讵可”、“杜意”19处;三是南图本有而江本缺漏的,如“少陵”、“亦”、“为”、“一笑”、“皆”、“得”、“惜”、“未知是否”8处;四是南图本不误,江本讹误的,如“卑贱”、“二字”、“一歌”、“李义”、“王兵”、“非也”、“林逋影”、“卒以”、“洪永”9处。其他如“然六朝殊少继者”、“无可疑也”2处后多“俟考”,或是所据之本的批注误入正文;“气骨殊寡”后多“意度”,或是涉下而衍。 虽然有以上文字差异,但江本仍与南图本、张本为同一系统。参与江本刊刻的有兰溪令卢化鳌(字尔腾,又字云际,漳浦人),徐应亨代卢尔腾撰有《少室山房类稿序》,云其“摄篆兰溪,得少室汇编读之……第家刻漫漶,读者至难卒业……遂捐俸首倡,谋一翻梓以惬同好”③。胡应麟《与王长公第三书》云:“《诗薮》小复益之,外编卷帙,略与内等,漫应征索,大为侧理氏灾,尚数板剞劂未完,寻当贡上。”④又《与吴明卿》云:“《诗薮》三编近颇行世,辱长公骤许,以为千虑之得;汪司马公亦以公心独见滥推,总之私衷谬臆。”⑤故所谓“家刻”,即是胡应麟少室山房自刻本,则江本为原刻本的翻刻本⑥。据此,我们可以确定南图本应为胡应麟自刻本。 ![]()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