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海报 “我是农村的,孩子小的时候我离开了他们。但其他人,他们有工作单位,有技术,有职称,他们的家庭教育模式应该是很好的,为什么也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纪录片《镜子》里一个农民工的困惑。他的问题,也是我们多年来一直思考的问题:中国千禧一代的孩子们怎么了?中国家庭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在本届北京国际电影节纪录单元放映的《镜子》,讲述了三个因孩子辍学而陷入困境的家庭,父母将孩子送入一所特殊学校接受“改造”,却意外接受一次启蒙教育的故事。一句话概括本片的主旨,“孩子是家庭的一面镜子,家庭更是社会的一面镜子”。 2006年,我们制作专题片《走出网瘾》,曾拍摄过武汉的这所学校。当时大家已经意识到:教育问题只是冰山一角,家庭和社会的问题隐藏在水面之下。十年间,《天网》栏目一直与这所学校保持联系,打算拍摄一部反映孩子与家庭关系的纪录片。直到2015年,139期培训班开班,纪录片《镜子》的构想终于成形。 我是一面镜子 我的面孔 能照出我是如何忠实于父母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与他们是多么地相似 我是一个有使命感的人 我将用我的行动 把家人从梦中唤醒 这首诗出自一位14岁叛逆男孩之手。他不上学、不出门,在网络军棋的世界中“称王争霸”。家人曾多次让他报名武汉的学校,他死活不来,但一听说有央视跟拍竟主动来了。在被问到为什么这样选择时,他停顿许久,只回答了三个字:“存在感”。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就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根本就不相信我。”在《镜子》中,这段“控诉”长达4分钟,我们一刀未剪。而“控诉”父母的武汉男孩,认为无法逃脱父母的控制,自己的生活陷入了困境。他整日在家昏睡和玩游戏,一心渴望自由,想做一个背包客四处流浪。 在家长学堂上,老师问了家长一个问题:假如剩下最后十分钟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你希望孩子怎么样,想对孩子说什么?他的爸爸回答:希望他这一辈子过得比我这一辈子要好。 这个爸爸代表了最普遍、最典型的中国父亲。他们目睹了中国的沧桑巨变,短短几十年,中国发展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社会的剧烈变迁改变了这一代人的命运,也塑造了他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爸爸们仿佛永远处于不安全状态中,不希望自己的子女重走旧路。 而这个男孩代表的千禧一代,成长于物质和精神都更充盈的时代,渴望自由、渴望表达,更为自信,对未来有不同于父辈的想象图景。当他们成长到青春期时,冲突就发生了。这不仅是父子的冲突,更是两个时代气质的冲突、哲学的冲突。 一位河北省的高三学生,是本片最成熟、最有想法的少年,他在和成年人的斡旋中一直有自己的小算盘。经过几个小时的劝说,他终于同意前往武汉的学校。就在途中,一行人下车吃饭的时候,男孩突然站起身来,向周围大声呼喊,“绑架”。他的小算盘就是给老师们制造麻烦,趁机跑路。 “你现在搞对象有点早,是不是应该回归到同龄人应该做的事情上来。不反对你搞对象,希望你通过训练营,反思自己哪些事情应该做,哪些事情应该及早地去做。”这是爸爸写给儿子的信。 81天,家长们只能通过家书的方式和学校营地中的孩子通讯。儿子在回信中说:“我觉得我们可能真的沟通不了。”仅仅一行字,却让爸爸哭出声来,“咱们父子两个交交朋友,行不行。” 仿佛有一条世界上最深的沟壑把父母与儿子分隔开来。 一周的家长学堂结束了,81天的学校训练营也结束了,重聚的一家三口是否能够打破过去的僵局,让爱在家中流淌起来,短时间内似乎还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镜子》只是试着展现了三个家庭的新动向。 我们拍的不是《变形记》。《镜子》以代际情感问题为切入点,通过客观冷静地真实记录,呈现三个家庭的社会学样本,以情感教育缺失这一新视角,重新审视当今时代中国家庭面临的亲子关系、亲密关系等情感问题。 在《镜子》故事的背后,更融入了我们对人性的理解,对于爱和欲望的思考:我们从哪里来?我们今天在什么地方?将来要到哪里去? (作者卢钊凯为《镜子》总导演,胡渝、刘有刚为《天网》栏目记者)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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