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特三姐妹一生宛如流星,耀眼而短暂。与她们为伴的只有茫茫旷野和开着石楠花的沼泽地,但是激情澎湃的世界却始终存在于她们的想象中。图为《隐于书后》剧照。 在英国文学史上,勃朗特三姐妹是耀眼的奇迹,是家喻户晓的传奇。《简·爱》 《呼啸山庄》 《阿格尼斯·格雷》 ……还有她们的诗作,那哥特式的狂热和野性的浪漫,点燃了维多利亚时代被理性久久压抑的激情,即使今天翻开她们的作品,还是能感受到那喷薄欲出的女性生命力。 去年是 《简·爱》 作者、英国19世纪著名作家夏洛蒂·勃朗特诞辰200周年,英国国家广播电台拍摄制作的电视电影 《隐于书后》 以崭新的视角,呈现了勃朗特三姐妹生命中极其重要的片段,那是她们的弟弟布兰威尔·勃朗特人生的最后三年,痛苦与晦暗是这段时光的底色,布兰威尔的才华与生命无法挽救地坠落,而夏洛蒂·勃朗特、埃米莉·勃朗特和安妮·勃朗特却在冉冉上升,她们以不灭的意志与杰出的作品,挺进了英伦文学出版的视野。 今天,她们杰出的作品,就搁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上,对她们的发现、解密、致敬,百年未歇。“一直以来,我们以为自己对勃朗特三姐妹很了解,知道她们曾以男人之名在书界行走,知道她们一个接一个逝去,枯萎于鲜花般的年纪。但即使如此,面对传奇的勃朗特三姐妹,我们依然有诸多疑问。”影片《隐于书后》 在英美地区大获成功,《卫报》 评论道:“她们笔下激情奔涌的情节,几乎要让纸张灼烧起来的文字,竟然来源于那么粗砺平庸的生活。对勃朗特三姐妹,萨利·温莱特是用理解、怜惜与敬佩的目光来读的。” 儿时文学游戏,竟成日后生计 《隐于书后》 的编剧、导演萨利·温莱特创作过 《哈利·法克斯最后的探戈》 《幸福谷》 等诸多不俗的女性意识作品,《隐于书后》 塑造的勃朗特三姐妹无疑是勇敢的,但她们不是一腔孤勇,而是理性的,有策略的。华东师范大学梁超群教授认为,这样的刻画更接近真实,影片抓住了一个值得发现却又常常被忽略的问题:在文学对女性极为苛刻的19世纪,究竟是什么力量推动着勃朗特三姐妹最终寄出她们的诗作与小说? 萨利·温莱特毫不犹豫地在影片中埋下这根主线,细致地回答了“勃朗特三姐妹为何写作,为何出版作品以及怎样出版并最终成功”的关键问题,这是她们人生际遇的重要转折。而最令评论家称道的,是影片又不遗余力地开采了布兰威尔身上的素材,这个隐于“名人姐姐”身后的男孩,事实上对勃朗特三姐妹的作品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布兰威尔和姐姐们的命运是深深地交织在一起的。面对世道的不公,现实的挫折,他们最终走向了光与暗的两面,姐弟的命运形成鲜明的对照。 勃朗特一家居住在英国北部约克郡豪渥斯的乡村。父亲帕特里克·勃朗特是当地圣公会的一个穷牧师,收入很少,全家生活拮据。帕特里克一直把家庭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儿子布兰威尔身上,布兰威尔那三个未出嫁的姐姐也是。 豪渥斯是一个苦寒又单调的山区,陪伴勃朗特姐弟们成长的,惟有茫茫的旷野和开着石楠花的沼泽地,这样枯燥的环境中,能够驱走乏味的文字游戏,成为姐弟们灵魂的寄托。从童年时期开始,勃朗特家的孩子就开始创作诗歌与小说,构造他们想象中的王国。布兰威尔是不可缺少的一分子,他一直很有才华,姐姐们爱着他,也相信着他的远大前程。哪知造化弄人,儿时最爱的游戏,竟然成为了勃朗特三姐妹日后的生计。 影片开头,姐弟们的“文学游戏”通过童话般的隐喻得到诠释。四个小孩围坐在一起,桌上,童话王国里的骑士小人正拔剑四顾,他们一手抓起一个,头顶上宛如王冠般的神秘火焰燃烧着、灿烂着,那是她们熊熊燃烧的想象力,日后,她们头顶的火焰成为了光芒万丈的太阳,而布兰威尔已经从当年的文学游戏中出局了。 布兰威尔明明有着写诗和绘画的才能,却灰心于现实,又伤于情事,日日沉溺于酒精、鸦片甚至是赌博。老父备受打击,却一次次地原谅他,为他支付了各种费用与生活花销,只有姐姐们看穿了他的谎言。 剧中,落魄的布兰威尔对姐姐夏洛蒂说,“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写诗赚不了钱。小说,写小说才赚钱。创作诗歌,需要最大程度地发掘一个人的才智。图个什么? 最多能赚10镑钱。我可以哼着小曲抽着雪茄,就能写完一篇小说。”布兰威尔死于心碎,可是,他的一番话却点亮了姐姐夏洛蒂的双眼。 文学不是女人的事?她们巧妙回击 当弟弟无可遏制地堕落下去时,勃朗特三姐妹却围坐在一起,瞒着家人开始讨论出版事宜。她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与决心。那个时代的不公,生活的荆棘并没有击败她们的精神与意志。相反,身处逆境,反而激发了她们对理想的不懈努力和与命运抗争的决心。 关于作品是如何走向出版的,曾有这样的一个历史细节:夏洛蒂·勃朗特大着胆子把自己的几首短诗寄给当时的桂冠诗人。然而,得到的却是这位大诗人的一顿训斥,他在回信中毫不客气地对她说:“文学不是妇女的事业,也不应该是妇女的事业。” “如果是男性作家,人们只会评价他的作品,但如果是女作家,人们只会品评她这个人。”剧中,埃米莉·勃朗特愤愤不平。三人决定分别化名科勒·贝尔、埃利斯·贝尔和阿克顿·贝尔,用中性的笔名将诗集挨个寄给出版社,如果诗集获得关注,再合集出版三人的小说作品。 历经曲折,但勃朗特三姐妹的各自最重要的作品还是全部问世了,尤其是《简·爱》,整个英伦为之疯狂,维多利亚剧院甚至要买下戏剧的版权。人们都想见 《简·爱》 的作者,都想见传奇的勃朗特三姐妹,和她们喝一杯下午茶。此时,在豪渥斯,夏洛蒂轻轻地把她和妹妹们的书推到年迈父亲的跟前,“爸爸,我们出书了,有版税了,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了。” 历史上,在布兰威尔身亡后一年,埃米莉就因肺结核不治香消玉殒,死于30岁。安妮同样死于肺结核,人生结束于鲜花般的29岁。最长寿的夏洛蒂也没有活过39岁。《隐于书后》 的结尾处,姐姐们平静地为死去的弟弟擦拭身体,她们没有流泪,艰难的人生早已成为了她们的一种习惯。 剧终,导演用一组长镜头把观众拉回了200年后的现实:偏僻的勃朗特家已经成为故居博物馆,游客熙熙攘攘,拜访者无数,但真实岁月里的她们,面对同样的物事,怎会知道身后的荣耀与光芒。就在这张餐桌边,她们曾围坐在一起写作;就在这扇门后,她们焦急地等待着出版社的回信。她们的一生宛如短暂的流星,几乎没有走出过这个狭小的村庄,世界只存在于她们的脑海中和想象中。 萨利·温莱特选择了勃朗特三姐妹生命最精彩的华章来抒写,最精彩的华章不是功成名就,影片中,她借埃米莉·勃朗特的著名诗作 《他来了》 道出———“晚风忧戚,星如萤火,幽思遐想,欲望折磨着我。石楠花海在它的吹拂下似波涛翻涌……隐匿的真像被揭露,我的感官尽失,唯靠内心感受。快要挣脱束缚的双翼,寻到家园港湾。丈量海湾,俯身最后一搏……”真正的勇气,就像勃朗特姐妹面对人生的挣扎,就像沼泽里开出的石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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