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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合适 一切都圆满——忆苏民 


    
    濮存昕为父亲苏民拍摄的照片
    走得很安详,就像是累了一辈子该睡了,如同命运的安排。8月28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老艺术家苏民在睡梦中离世。
    9月6日上午,北京人艺第一排练厅里从未挤进过那么多人——按照苏民的遗愿,丧事一切从简,大家只能在追思会上送他最后一程。
    排练厅里,苏民的巨幅照片挂在墙上,无论谁走进房间,都能一眼看见他灿烂的笑脸。排练厅的一侧,布有回顾苏民一生的图文展。书法家范曾送上的挽联也挂在墙上,寄托着众人的哀思:“吾知其艺知其学天何妒之夺挚友,众赞彼德赞彼品世共伤者失贤人。”
    北京人艺老中青几代艺术家和苏民的院外好友、学生都来了。每个人都哽咽着。
    好友忆——做事规整 处事平和
    作为与苏民相识74年的挚友,89岁的蓝天野在追思会上第一个发言。他动情回忆了与苏民多年的交往,也提出了自己对北京人艺未来的担忧。“我们怀念苏民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北京人艺的辉煌保持下去。苏民走了,还有人在为北京人艺操心,出谋划策、身体力行吗?我不行,我也老了,力不从心,戏剧的理念已经滞后了。苏民的学生很多已经成熟,有责任和担当,问题是谁挑头出主意,为北京人艺操心。希望现在的领导班子能扛起来,拜托了!”
    在86岁的朱旭眼里,苏民的细致认真令人难忘。“我自己的这点儿本事都是从北京人艺学的,其中不少是从苏民那儿学的。苏民是一个做事特别规整的人,我在北京人艺的舞台第一次演老头儿时,跟他学习怎么用毛线粘胡子,他弄得特别规整。其实演戏就是细节特别重要,我从他那儿学到了注意细节。”朱旭说。
    在苏民的忘年交、剧作家郭启宏眼中,苏民是个难得的通才。“北京人艺人都说,苏先生有三种身份:演员、导演、教师。他自己似乎更看重教师的身份,他对我说,‘与其说我是演员,不如说我是导演;与其说我是导演,不如说我是教师。’其实,先生的才能何止三宗!他国学功底深厚,能诗文,其诗文洒脱,大开大阖,属于豪放一脉;他本来丹青手,当年北平国立艺专国画系出身;他写得一手好字,对孙过庭的《书谱》体悟尤深;他的台词与朗诵,理解精辟,处理独到;更可贵的是,他长时间置身剧院领导层,又显现出他在艺术管理方面的才干,北京人艺本是藏龙卧虎之地,能居高位而不受腹诽,大不易!”郭启宏说,几十年相处,他最欣赏苏民晚年的中庸之道,处事平和,丰水无波,大度而豁达,公正不褊狭。
    同事忆——谦逊和蔼 亲切认真
    与苏民合作了10余年的北京人艺演员李源说,在他心里,苏民是“亲人一样的老师”。“他一直让我叫他苏民同志,但是在我心里他是我的老师。我是普通工人出身,没有学过表演,我到剧院演的第一个配角就是和苏民合作的。那时候我们住在一间宿舍,白天一起在排练场排戏,晚上回来苏民就给我讲戏。有一次,我看见他躺在床上,我就问他,‘苏民你困了?’他说,‘我在默戏。’他告诉我,看剧本不是看铅字,脑袋里要有场景。后来,他把两大书柜的书都搬到了宿舍,让我没事的时候就看剧本。我每天写读书笔记,他就像老师一样给我批作业。我演出的成功都靠苏民的帮助。”
    与苏民合作复排了多部北京人艺保留剧目的导演唐烨说,苏民是一位谦逊和蔼、认真到较真儿的长辈。“我是从2001年开始给苏民老师当副导演的,至今已经15年了。老人家做事认真严谨,有时甚至较真儿。他坚持把几部戏叫复排,而不是重排,他说不要忘记我们是站在巨人焦菊隐先生的肩膀上。有一次我们排《蔡文姬》,他对于明加说,‘我觉得你这段演得非常好,甚至比朱琳还好。’他这句话给予年轻演员的是莫大的自信,随后他又批评有些演员台词没有背下来。我当时知道他说的是濮哥(濮存昕),就解释了一句,‘濮哥下午还要排《原野》,晚上还要演《窝头会馆》,三班倒太忙了。’但苏民老师摇摇头说,‘不需要理由。’他没有因为濮哥是自己的儿子、是副院长而留面子,这就是苏民老师特别耿直的地方。还有一次他来看戏坐在观众席,我想拉他上台谢幕,他摆手说,‘让演员们接受鲜花和掌声吧,导演是在幕后的人。’这就是我所了解的苏民老师,让演员们非常敬重的苏民老师。”
    学生忆——耐心引导 温暖鼓励
    毕业于中戏表演系87班的徐帆,是苏民疼爱的学生。2007年,徐帆参演苏民复排的北京人艺保留大戏《蔡文姬》,苏民认为该剧的文学性很强,要让观众听得清楚词,而徐帆则主张融入一些生活化的表演,让当代观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二人在排练场上还为了戏较起真儿来。“苏民老师很喜欢我,我却是他所有学生里最淘气的一个。我气他,我越气他,他就越要求我,是他一点一点把我锻炼成现在这样,我很感谢恩师,我就是不会表达。他允许我有的时候跟他着急、犯脾气,但是犯完脾气,该做的还得做,锻炼我不断适应各种突发事件。”
    王斑还在读中戏时就被当时表演课的主讲老师苏民钦点,主演北京人艺的大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一经历令他毕生难忘。“当时我才19岁,苏民老师对我说,男主角葛鲁莫夫,要不要试试?然后便像一位父亲一样,微笑着看着我。他的笑容,给了我很大鼓励。后来我演周萍时,他又用温暖的手拍拍我,表扬我进步很大,会越来越好。苏民老师是我艺术道路上的引路人,懵懂的年纪里,我是白纸一张,他说要多看书、多学习,做学者型的艺术家,先生的话至今影响我们。看戏要做笔记,看电影要写心得,也是他留给我们的习惯。”
    亲人忆——人生精彩 也很圆满
    聆听了每一个人的发言后,苏民的夫人贾铨说自己从中感受到了温暖,也更懂得了苏民。“剧院60周年院庆时,苏民为《我在北京人艺》一书写了篇感恩的文章,我与苏民相伴65年,对他的文章感同身受,他在北京人艺的这么多年里,有同事、朋友对他的支持和帮助,才能做一些事,他一生都是在大家的关心和帮助下走过来的,苏民的人生很精彩,也很圆满。”
    濮存昕念了鲁迅《纪念刘和珍君》中所引的陶渊明的几句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他说,这是父亲生前喜欢的诗,也是父亲对生死的态度。“这些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善始善终,父亲走得很安详,一切都合适,一切都圆满。今天下午我就会回到工作岗位上开始排练话剧。北京人艺排练厅是我父亲生前最熟悉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一起聊聊我父亲,也让我产生了原动力。我为我的父亲感到骄傲,我也深深地感受到父亲不仅仅是我们这个家庭的,也是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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