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族生活中,父辈或长辈一般都很重视对后辈的家庭教育,尤其是人生观和品德观的教育,由此形成了独特的家教文化。这种家教文化在当代回族小说中就有突出的表现。霍达所著的《穆斯林的葬礼》、查舜所著的《穆斯林的儿女们》和石舒清所著的《深埋树下》便是其中的代表。 首先,回族长辈特别注重教导后辈树立自强不息的精神,在追求事业中努力实现人生的价值。在《穆斯林的葬礼》中,玉雕师傅梁亦清有着对琢玉事业的热情与执着,因此练就了出神入化的琢玉技艺。他耗时三年雕刻作品《郑和下西洋》,并为此泣血而亡。弥留之际,他对徒弟韩子奇说:“一个艺人,要把活儿当做自个儿的命,自个儿的心,把命和心都放在活儿上,这活儿做出来才是活的。人寿有限,‘无常’到来,万事皆空;可你留下的活儿,它还活在人间。历朝历代的能工巧匠,没有一个能活到今天,可他们琢出的玉器呢,不都一个个还活着吗?”所谓“活儿”,从某种层面讲,就是事业的代名词。人生的意义,突出体现在对事业的追求上。对梁亦清来说,人生的意义便是对琢玉技艺的不懈追求,生命是有限的,然而玉雕延续了人的生命,让有限的生命获得永恒。他的言传身教让韩子奇一生受益匪浅,终成大器,获得“玉王”的美誉。这种精神代代相传,在韩子奇女儿韩新月身上也得到发扬光大。韩新月不仅志存高远,考上北京大学这样的一流学府,投身翻译鲁迅著作这样的文化事业,而且渐渐形成了健康积极的人生价值观:“自知、自信、自强,最大限度地充实自己,让生命之火在不懈的追求中点燃,在烛天光焰中获得永生。” 其次,回族长辈还教育后辈要善良、真诚、与人为善,构建和谐的人际关系。《穆斯林的儿女们》中的马存惠就是这样的人。“文革”结束后不久,马存惠所在的生产队很贫困,家中也不富裕,一家人不得不从事贩卖梨子的小生意。尽管贩梨的利润微薄,但他仍然把侄子海文叫来一起做生意,并安排儿子马贵和海文联手。马存惠此举的目的,是要接济和帮扶同样贫困且失去父亲的海文,同时守护一种难得的亲情。在马贵贩梨出发前,他反复告诫马贵说:“亲是亲,财是财。人情一匹马,买卖争分毫。”对马存惠来说,与人为善是处世的法则,比金钱更重要的是亲情、亲人乃至邻居之间的互帮互助,和谐的人际关系远比追求金钱重要。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情怀,他才能不断地化解村里的许多纠纷,成为受人尊敬的人。 再次,回族长辈还教育后辈要抵御金钱的诱惑,在追求财富过程中不能忽视对品格的追求。在《深埋树下》中,尤素夫认为“现今是抓钱的社会”,为了赚钱抛下有孕的妻子南下广州,致使妻子无人照顾母子双亡,并不顾宗教教义拉回一车烟卷进行售卖。尤素夫陷入了金钱的泥潭中,他的这种观念和生活方式受到了父亲的严厉批评。他父亲并不仇视金钱,但始终强调用正当的方式获取金钱,通过踏实的劳动致富;积累财富却并不为金钱所左右,不因为有了钱就放弃伊斯兰教的教义;不挥霍浪费钱财,生活朴素。在尤素夫父亲眼中,比金钱更重要的是人品。他力图用教义和亲情唤醒沉迷于金钱中的儿子,虽然失败,但是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面对急于南下挣钱的儿子,他批评说:“我看你先在钱上缓一缓,学着做一做人吧。”看到儿子卖烟卷时,他没有为这桩生意所能获得的利润而欣喜,而是硬把儿子拉回家,苦口婆心地教育说:“人富不富,不在钱多少,在心上。心穷了,多少也不得够。”最后,这位老人把自己毕生的积蓄深埋树下,表达了对拜金主义的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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