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丰:找到破解濒危满语的密钥(4)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5:11:13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4. 殷殷锡伯情——走不出的遥远家园 作为研究馆员、满文大家的吴元丰,是一位严谨而认真的学者;而生活中的吴老师,则是一位乐观、随和,喜欢唱歌和玩耍的性情中人。由于工作关系,也因为乡情的牵系,吴元丰每年都有2—3次回到家乡——位于新疆伊犁河谷盆地中部的察布查尔。那是我国唯一的锡伯自治县,居住着大约两万名会说清朝“官话”的锡伯族人,那里是他永远的家。 吴老师的妻子,是与他同族、同乡、同学、同事的郭美兰女士,数十载朝夕相伴,正可谓伉俪情深。每逢节假日,吴老师必携妻前往异地游览,而且大都是自己充任司机一角。每当朋友们半开玩笑着夸赞他的专情与浪漫,吴老师就不失诙谐地答曰:“此乃本民族优良传统。” 向吴老师请教这一“传统”的出处,听到了下面这个悲壮而又温馨的故事:清朝康熙年间开始,新疆陆续爆发了准噶尔部之乱和大小和卓之乱,历经康雍乾三朝才彻底平定。1762年,清政府在惠远(今霍城县境内)设“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简称“伊犁将军”)统辖天山南北。但是,首任伊犁将军明瑞明显感觉到了驻防官兵的不敷调用,于是给皇帝上奏折,请调盛京(今沈阳)锡伯族官兵,乾隆恩准。 于是,1020名20-40岁的锡伯族官兵,连同3275名眷属,很快分两批前往新疆:第二批官兵启程的前一天——农历四月十八日,正赶上锡伯族的“杜音拜专扎坤”,一个亲朋好友团聚的传统节日。如今,这一天已成为他们每年最重要的节日—— “西迁节”。 乾隆皇帝原本给了锡伯族军队大约两年的行军期限,而他们靠骑马、坐牛车,只用了一年零四个月就到达了。当伊犁将军派兵前来接应时,锡伯军队早已断了口粮,靠挖野菜、啃树皮充饥。由于缺乏布匹,新生的婴儿全部是用路边的干草裹着来到伊犁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万里行军,千难万险,而到达伊犁的锡伯军队,不光没有落下一个妇孺,反倒诞育出350余名婴儿;加上后来一路追随的人,使人口增加到5050人! 假如没有锡伯男人的责任心、没有锡伯女性的坚韧、没有他们之间真诚、挚热的爱,这样的奇迹又怎可能发生?!如今,这种精神力量同样出现在吴元丰身上,于是,有了他对满文档案、满文人才培养的执著;对妻子对亲人对朋友的爱;有了这个“满文档案图像识别软件”研发项目的成功! 相传,当年乾隆皇帝曾亲口对锡伯军队许下“六十年换防回家乡”的诺言。而今,252年过去,锡伯族虽然未能回到东北故乡,但在新疆,他们为祖国的统一、民族的团结、为当地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特别是对满族语言文字的保护传承,作出了卓越贡献。采访结束,下楼的时候,吴元丰似是在不经意间,给我讲了件趣事:许多年前,他曾与金毓章(原北京市民委副主任,溥任长子,溥仪侄子)开了句玩笑,说合着您祖上把我们派到大西北就不再召回了,到如今您也不说替怹过来慰问我们一下!没想到,金先生认了真,还真就去了趟察布查尔! 3. 多少楼台烟雨中——满文满语那些事 谈到馆藏档案,吴元丰说:“清,是中国留下档案最多的朝代。明朝档案3000多件,唐朝才几百件,而清朝光是满文档案就有200多万件。在中国55个少数民族里,满文的文献量也是最大的,它记载着一个王朝,而这个王朝奠定了中华民族现在的版图,很多行政区划的沿革,与邻国边界的划分,都是用这种文字记载的。而我们用几十年的时间,也只是完成了最基本的整理,就是给每份档案一个编号——一个身份证。” 实际上,在漫长的人类文字历史上,满文,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生命,它诞生于1599年——明朝万历年间,努尔哈赤麾下的二位儒臣噶盖、额尔德尼以回鹘式蒙古字母拼写女真语制成满文,称老满文或无圈点满文,以其记载的后金历史档案称“满文老档”。 到1632年,清太宗皇太极指令满族文字学家达海对老满文进行改进,达海遂在老满文字母的左右酌增圈点,以区别原来不能区分的音节字母,史称有圈点满文或新满文。满族入关后,定满文为国文,满语叫国语,与汉文并行,作为国家的官方语言文字。 然而,吴元丰告诉我,满文满语的危机早在“康乾盛世”时就已经发生了。“实际上从满族入关,这种语言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毕竟满族人口太少,他不可能不与中原这个拥有几千年积淀的汉文化发生融合,并且被其同化。所以无论朝廷怎么强调,到乾隆时期,已经有包括沈阳、北京,以及南方的一些满族人不会说满语了。1949年的调查显示,仅剩北京为数不多的满族或蒙古族读书人,以及东北黑龙江富裕县的三家子、黑河的五家子的一些老人还会讲满语。” 1979年,刚刚工作不久的吴元丰,曾经跟随满学大家金启宗先生走访过三家子,那是他第一次跟真正的满族人交谈,当时感觉跟那里70多岁的老人聊得比较顺畅。2009年,他再次到访三家子时,当年的老人几乎均已过世,当地满语情况比起1979年时落差特别大,甚至很多语序都发生了明显的汉化。 2006年,吴元丰走访黑河五家子。当地干部据说跑遍全村找来两个70多岁能说满语的老人,吴老师进去时两个老太太正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用满语说话:“让咱们说话,咱们俩说的这种话现在谁还懂啊?跟他们说干嘛,没人能听懂!”吴元丰闻听,立即趋步向前用满语道:“我能听明白,请你们继续说吧。” 边说着边给她们行了一个满族的请安大礼。两个老太太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惊呆了,赶忙起身向吴元丰回礼。然后三个人开始用满语聊天,吴元丰才知道她俩原本还不是一个村的,老伴都是汉族,平时除她们两人外,已经碰不到其他说满语的人了…… 提及这些,提及满文满语的现状,吴元丰总有无限的感慨:“当年,幸亏有周总理的关怀,否则这个语种或者已经在中国失传了!”1955年周恩来采纳溥杰等人的建议,指示中科院语言及历史研究所主办了中国第一个满文学习班,由溥仪的舅父满族宿儒克敬之老先生任教。由于老先生当时年事已高,出于健康考虑教室就设在他家里。很多学生因此觉得不正规,纷纷离开,到毕业时就只剩下4个人,最后只有两个人从事满文工作。 克老先生去世后,因师资问题,满文班无法再办。上世纪60年代初,搞社会调查时,才发现新疆的锡伯族会说满语,于是,国家民委委托中央民族学院,从新疆调过来3个锡伯族老师,办了一个21人的满文班。但是4年后这个班毕业时正赶上“文革”,学生们大都没能留在北京从事专业工作。 再往后就是1975年吴元丰他们这个班。办班起因据说是1972年尼克松访华,游故宫的时候看到那些满文匾额就问周总理,这种文字,现在中国有没有人研究,总理当时很肯定的回答说有。再加上当时正在跟苏联谈判,很多相关历史档案都是满文的,周总理就抓住这个机会给毛主席说办了这个班。1978年吴元丰们毕业,刚好赶上改革开放,所有人都留下来从事满文档案工作,后来这些人就成了中国满文档案、满文古籍、满学、清史研究方面的主力…… “不过,我现在反思这件事,觉得培养人才光靠档案馆这种部门努力是不够的,必须要从国家的层面上予以重视,选择合适的大学,增设‘满文档案’专业,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领域对人才的需求。”吴元丰如是说。 4. 殷殷锡伯情——走不出的遥远家园 作为研究馆员、满文大家的吴元丰,是一位严谨而认真的学者;而生活中的吴老师,则是一位乐观、随和,喜欢唱歌和玩耍的性情中人。由于工作关系,也因为乡情的牵系,吴元丰每年都有2—3次回到家乡——位于新疆伊犁河谷盆地中部的察布查尔。那是我国唯一的锡伯自治县,居住着大约两万名会说清朝“官话”的锡伯族人,那里是他永远的家。 吴老师的妻子,是与他同族、同乡、同学、同事的郭美兰女士,数十载朝夕相伴,正可谓伉俪情深。每逢节假日,吴老师必携妻前往异地游览,而且大都是自己充任司机一角。每当朋友们半开玩笑着夸赞他的专情与浪漫,吴老师就不失诙谐地答曰:“此乃本民族优良传统。” 向吴老师请教这一“传统”的出处,听到了下面这个悲壮而又温馨的故事:清朝康熙年间开始,新疆陆续爆发了准噶尔部之乱和大小和卓之乱,历经康雍乾三朝才彻底平定。1762年,清政府在惠远(今霍城县境内)设“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简称“伊犁将军”)统辖天山南北。但是,首任伊犁将军明瑞明显感觉到了驻防官兵的不敷调用,于是给皇帝上奏折,请调盛京(今沈阳)锡伯族官兵,乾隆恩准。 于是,1020名20-40岁的锡伯族官兵,连同3275名眷属,很快分两批前往新疆:第二批官兵启程的前一天——农历四月十八日,正赶上锡伯族的“杜音拜专扎坤”,一个亲朋好友团聚的传统节日。如今,这一天已成为他们每年最重要的节日—— “西迁节”。 乾隆皇帝原本给了锡伯族军队大约两年的行军期限,而他们靠骑马、坐牛车,只用了一年零四个月就到达了。当伊犁将军派兵前来接应时,锡伯军队早已断了口粮,靠挖野菜、啃树皮充饥。由于缺乏布匹,新生的婴儿全部是用路边的干草裹着来到伊犁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万里行军,千难万险,而到达伊犁的锡伯军队,不光没有落下一个妇孺,反倒诞育出350余名婴儿;加上后来一路追随的人,使人口增加到5050人! 假如没有锡伯男人的责任心、没有锡伯女性的坚韧、没有他们之间真诚、挚热的爱,这样的奇迹又怎可能发生?!如今,这种精神力量同样出现在吴元丰身上,于是,有了他对满文档案、满文人才培养的执著;对妻子对亲人对朋友的爱;有了这个“满文档案图像识别软件”研发项目的成功! 相传,当年乾隆皇帝曾亲口对锡伯军队许下“六十年换防回家乡”的诺言。而今,252年过去,锡伯族虽然未能回到东北故乡,但在新疆,他们为祖国的统一、民族的团结、为当地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特别是对满族语言文字的保护传承,作出了卓越贡献。采访结束,下楼的时候,吴元丰似是在不经意间,给我讲了件趣事:许多年前,他曾与金毓章(原北京市民委副主任,溥任长子,溥仪侄子)开了句玩笑,说合着您祖上把我们派到大西北就不再召回了,到如今您也不说替怹过来慰问我们一下!没想到,金先生认了真,还真就去了趟察布查尔!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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