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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本爱丘山——读丘山诗集《交流电》


    

春暖花开的季节,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此时,邱建国(笔名丘山)兄的诗集《交流电》(当代世界出版社,2023)出版了。很快收到他的签名赠书,甚是高兴,忙不迭地读起来了。我非诗人,不写诗,但偶尔读读诗,附庸一下风雅。因为心中也老念叨人们常说的一句: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远方无法常去,但诗可常读。我工作在抚州,建国兄工作在杭州。杭州对我来说是远方,而南城对于建国兄来说是故乡。我们都是江西抚州市南城县人,为同乡好友。
    收到建国兄的书,一眼看去设计装帧就很吸引人,很有意思。这可能与他是出版人有关。书精装,三十二开本,色彩素雅,上方细小的文字写着:“诗充满神性/又带着日常的体温//诗是高处的闪电/唤醒隔世的俗尘//诗是孤独的/撞开孤独的门。”这可视作他对诗的界定。每两句为一小段,中间隔开一行。封面还配上漫画,一列行进的绿皮火车,加上一弯残月、淡淡的远山。虽是漫画,但是很有诗意,也许这就是他生活的写照。据说他每周乘坐火车往返于南昌、杭州之间。
    旅居美国的著名作家刘荒田在序里大赞建国兄的才气,我赞同。读他的诗,可发现诗里行间尽是亲情、乡情与性情。说到亲情,他满眼都是女儿邱涵乙,有专写她的,也有在诗中提及她的。如《邱涵乙》就收录了五首诗,写于不同的时间,2018、2019年各两首,2020年一首。如2018年4月的一首写道:“我在杭州上班/她在南昌上学/成为众多留守儿童中的一员/便捷的电话和视频/无法传导触摸的温暖。”“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心都/我的定海神针/她平安,就天下太平/她快乐/就举国欢庆。”女儿平时不在身边,他对女儿的牵挂可谓是全方位的,也是无时间间隙的。而同月另一首写的是女儿涵乙对父亲的爱,他写道:“每次出门/邱涵乙都要给我准备一个便当/……她把便当交到我手里/反复叮咛——/爸爸,你一定要吃啊/那郑重的神色/不像是我的女儿/像是她的母亲/像是我的母亲。”写诗也许是他们对爱的表达,因女儿来杭,可日夜相守,无须以诗传情传爱,他在2019年2月的一首诗中写道:“好多天没给你写诗了/这段日子,我们相互陪伴/抬头低头都能见/伸手就能牵手/说话就能听到//如果我们沉默/那一定是真正的沉默/一点声音的杂质都没有。”还有以女儿的视角来写自己,充满童趣,也充满爱意。如《捞爸爸》:“杭州有一个湖/名叫西湖/‘扑通!’/我爸爸掉进去了/每天游啊游/游啊游/到了周末/我和妈妈用两根铁轨/把他捞上来/让他回家。”母亲也是他笔下的重要人物,母子情深。如《妈妈》:“晚上十点到家/妈妈站在路边等/昏暗的路灯下/我一眼就看见了妈妈/妈妈帮我提包/妈妈替我打洗脸水/妈妈坐在床边跟我说话/妈妈已不再年轻/我却情愿还没长大。”爸爸是家里的轴心人物,父爱如山,是稳重的,也是沉默的。如《写给爸爸的诗》:“耕字为生,从字里行间/抬头,常常想起/爸爸的扁担和锄头/想起第一次去镇中心小学上学/爸爸挑着书箱送我,把九岁的我/托付给陌生的夜晚。”“每次回家,跟爸爸的交流/基本上靠酒杯完成/有时我们会站在一起/沉默着,往同一方向眺望/直到妈妈喊我们吃饭。”可能是不大好公开秀恩爱,诗集中没有收录以妻为题的诗,但许多诗写到妻子,也是你侬我侬的。他说:“长大后,识得的字/有的写成诗/大多献给了女朋友和祖国/少部分献给妻子和女儿。”
    除了写亲情,还写了乡情。正如建国兄自己所说,他是乡愁患者。如他的《米粉·乡愁》共有九首诗,最早写于2015年,最晚写于2021年。“每个南城人/生下来时/一根脐带剪断了/另一根叫作米粉的脐带/刚刚接上//每一个南城人/都是一只风筝/低低盘旋/还是远走高飞/都牵系着一根米粉//每一个南城人/吃过的米粉/挂在麻姑山上/都是一帘瀑布/名叫——玉练双飞。”米粉是南城人的早点,无论城乡,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天涯海角的南城人,皆是如此。麻姑山在南城县城之西,在南城人心中是神圣的,也是南城的符号。玉练双飞是麻姑山上著名的瀑布。这首诗把这景象、这情感写活了。他曾在全球发起“一碗米粉的乡愁”征文活动,后在2018年将征文编辑成《一碗米粉的乡愁》,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引起了热烈反响。在另一首诗里,他写道:“舌尖上的米粉/肝尖上的爷娘/山尖上的遥望/心尖上的故乡/这一碗米粉里/盘旋着麻姑山弯弯绕绕的山路/这一碗米粉里//漾动着盱江水起起伏伏的波浪……”盱江是南城人的母亲河,自南而北穿境而过。卜居上海的南城籍老乡
    饶平如
    先生生前曾书赠前四句予他。写家乡的诗还有如《株良镇》,株良镇就是他家乡所在的乡镇;又如《故乡的夜晚》,等等。
    北宋黄庭坚曾说:“诗者,人之情性也。”南宋严羽也说:“诗者,吟咏情性也。”建国兄诗集有大量的诗体现了他的诗人性情,诗写得如日常话语,性情真诚朴实,自然流露。这种性情的流露如严羽所说,正是诗的“别材”“别趣”,这被建国把捏得准,把捏得实。这种把捏正是由于他的才气所致。生活中的人、事、物皆可入诗,皆是有了情趣,有了性情。如打嗝,本是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他把它写成诗则不一样了。《打嗝》有四首,其中一首:“我在飞机上/不停地打嗝/胸腔里不断有东西往外冒/旋即又被弹压回去/这一切都不由我控制/其实我在万米高空/我整个人也不由自己控制。”再如《杭州的第一场雪》,写的是他自南昌调杭州工作后遇上的第一场雪:“2018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体育场路/落在米市巷,纷纷扬扬/落在杭州/每一个角落/落在我另起一页的/生命履历上/这是我在杭州的第一场雪啊/多么珍贵……”又如《早餐》:“除了双休日和节假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是很难得的事情/吃什么不重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小家伙叽叽喳喳/一天的日子/就冒着热气/吃饱了/一家人擦擦嘴巴/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这何止他一家的早餐如此,又是多少人家的日常,被他这么一首诗道尽。
    前面已提及,作者每周行走于南昌、杭州间,乘坐的是火车。对此他很有感触,多首诗或重或轻地写到这种生活。《交流电》是其中的一首,这种生活可能是他现在生活的常态,这首诗名也就成了诗集的名。“高铁是下凡的闪电/绿皮火车是银河下放的/一长串手电/在夜空下演绎时光的浪漫/我是两座城市之间的/交流电/时而迅疾,时而缓慢/时而辽阔,时而孤单。”人人都坐过高铁、绿皮火车,但有这么一种感受和想象的表达,难寻几人,不得不叹服作者的想象力与表达力。这也许正是
    刘
    先生所说的建国的才气。
    在建国兄这里,诗就是他的日常,带着日常的体温;日常也被他过得如诗一般,真服了他。他在赠我诗集扉页上写下了“至少还有诗”一句,告诉了我,诗在他生活中、心中的分量。笔名“丘山”,自是取自陶渊明诗句“性本爱丘山”,正如他自己在诗集《后记》里所提及的,于诗,他是“任”“性”的。而此“性”是“‘云心月性’的‘性’,‘性本爱丘山’的‘性’”。依我的理解,“性”即是指他在诗中表达的性情,真、纯且自然。
    建国兄是位“70后”,诗龄不短,在大学期间已写诗,并以笔名“夜舟”发表。他在《笔名》一诗里写道:“现在写诗都不用笔了/我还保留着一个古董般的笔名/保留着夜晚皮肤的记忆/保留着夜色血液的流淌/每当夜幕降临/我推开一扇窗/就能把自己漂流出去/所有的路都是液态的/每一个方向/都有我的道路在延伸/都有我的词语在生长……”写的正是笔名“夜舟”。本次出版的《交流电》,所收的诗歌仅是近年的一部分。
    他现在还在不停地写诗。来日,希望读到建国兄更多的充满爱意的真性情新诗作。
    (作者单位:抚州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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