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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科幻细胞融入小说的机体 ——《神秘逝者的诤言》后记


    


    上世纪70年代末,在四川成都的一次科幻大会上,我见到了著名的科幻作家叶永烈和童恩正,听了他们的演讲,并得到他们的赠书《小灵通漫游未来》与《珊瑚岛上的死光》,从而激起了对科幻作品的热情。科幻是个奇妙的东西,在某种情况下,比现实题材作品更能发挥作者的想象力,可让作者骑上飞奔的骏马纵横驰骋。于是我在写现实题材小说的同时,开始构思科幻小说。
    经过几年实践,我有了小小的收获,先后完成了《光的复活》和《星际飞来的女性》两篇科幻小说。按照一般说法,前者为硬科幻,后者为软科幻,且具体归类于社会科幻。经反复修改后,上世纪80年代末,这两篇小说均被省级文学刊物发表。与此同时,我的现实题材小说《野火》《夜色依依》亦相继在另一家省级文学刊物发表。应当说,这一时期我同时进行着两种小说的写作,所创作的30多篇中、短篇小说,结集成《有情无情》一书,在作家出版社出版。进入90年代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曾投入纪实文学、传记文学、报告文学的写作,暂停了现实题材小说的创作,也停下了科幻小说的写作。当然,这是人生中某一驿站之必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或者说是命运注定如此,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2019年6月,我的长篇小说《情荡红尘》在作家出版社出版,不少读者建议我再写一部续卷,这样可将书中两个主人公的凄美故事延续下去。书中的女主人公鲁凤本已经死亡,但由于AI的介入而“复活”,从而圆了读者们一个美好的愿望。这是人们意想不到的一个尾声,也是让读者特别感动的篇章之一。这说明科幻的魅力是存在且恒久不衰的。
    我想,如果真要写续卷,那必是一部与《情荡红尘》关联不多的社会科幻小说。因为女主人公已经复活,她与原来的鲁凤一模一样,只是某些记忆片段失落,这是否意味着她只是负伤,并未真正死亡?这必然会引起一连串的纠纷与诉讼。另外,男主人公曾凯力此时已患绝症,他所留下的大笔遗产,鲁凤是第一继承人。那么复活后的鲁凤(智能机器人)是否与自然人平等?是否享有人权、诉讼权、夫妻财产继承权等权利?法院该如何审理此案,又该如何判决?这又是一系列严肃的法律问题。对作者来说,故事情节或许很曲折精彩,却面临着一道又一道不易解答的难题。
    这时我突发奇想:另写一部社会科幻小说吧!这想法如春风吹拂野草般地蓬勃萌动了。多年隐于内心的众多构思与积累,似激流般涌入大脑,脑细胞们兴奋得日夜难安。一个理想而恢弘的人类社会场景应运而生,人物、情节、细节等不约而同地找上门来,催促、鞭策、激励着我,冀望我写一部文学性、可读性兼备的社会科幻小说,当然更热望它成为一部好的中国故事。
    一部社会科幻小说,要讲好中国故事,行吗?这是当时心中的自问。但我这样回答自己:作为一名普通作者,先别理会成与败,就来一次大胆的尝试吧。在当今这个纷繁复杂、风云多变的地球上,我们能做什么?风雨人间,星海茫茫。鞭挞假恶丑,称颂真善美,这是人们的基本良知;制止战争,追求和平,这是人类的共同愿望。让合作、共赢、共享、人类命运共同体等中华民族数千年来所积累的基本理念,成为人类的共同追求,这也是值得去做的一件事。
    我一直以为,作为科幻小说,无论短篇或长篇,也无论硬科幻或软科幻,文学性都必是作品的主体,科幻元素应如细胞一样融入小说的机体,不应让小说成为作者诠释科幻猜想的附庸。一部科幻小说出版后,人们的意见往往大相径庭,虽称其为“科幻小说”,但有人却认为它只是作者为表述某一科技幻想而设置的简单故事罢了。在这个故事中,人物缺乏刻画与塑造,仅有名字而已;情节的铺陈、细节的描写、内容的立意、语言的文学性,均被有意或无意地忽视。这样的结果如何呢?文学性与可读性较差,很难作为一部文学作品被人们认同。究其原因何在?主要是科幻元素挤压了小说元素。
    科幻小说究竟应该以科幻元素为主,还是以小说元素为主,还是二者应该并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千人有千人的看法,我个人的想法是:顾名思义,科幻小说即“科幻的小说”。科幻小说也是小说,它应该具有小说的特质,它被称为“科幻小说”,只不过因为它具有科幻元素而已。科幻小说与其他小说一样,立意是灵魂,人物是主体,情节是骨架,细节是生命,语言是风采。必须将科幻元素天衣无缝地融入到立意、人物、情节、细节与语言之中,让科幻元素成为小说机体内部浩荡血液中的一部分。
    《神秘逝者的诤言》这部小说,属于社会科幻小说,对所幻想的某一社会形态与面貌的展示,是我着墨的重点。婚姻、爱情、家庭以及科技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亦是我特别关注的地方。其中必涉及某些科技幻想,但对其原理,多是提及或简介,并未做过多阐释与演绎。在这部小说中,主体是地球、星体、宇宙以及人类的未来与命运,它所展示的是一个幻想的世界,或者说,它是对现实世界的某种幻想。
    科学和社会发展均达极顶的香登人,在宇航中发现了与自己形体相同的太阳人,心绪复杂,喜恨交加。喜的是在寻觅宜居星体的漫长时空中,在所遇见的千奇百怪的智慧生命中,太阳人是唯一的同类;恨的是这唯一的同类,竟被捷足先登的龟当人所控制。更可怕的是,太阳人正沿着龟当人当年的老路走去——科技虽达极顶,但因穷兵黩武而导致毁灭。如何拯救太阳人?怎么斩断龟当人强加在太阳人身上的桎梏?情况复杂,举步维艰。太阳人因龟当人介入而铸成的难改本性——残暴、好斗、贪婪、恃强凌弱等,也对拯救行动造成重重障碍。龟当、地球、香登,三个星体之间关系微妙、风云变幻,拯救行动时刻处于波谲云诡、扑朔迷离的境地。意志坚如磐石的香登人与地球人中的佼佼者合作,取得了一次又一次来之不易的胜利。
    塔娥、塔翎、欧阳哲、姚仁礼、陈东方以及山本野觉、加布里尔、贾志飞、阮明俊、刚者、战者和勇者,是我认真述说的一批人物。特别是欧阳哲、姚仁礼两位中国人,他们的言谈举止与中庸、合作、仁爱、四海之内皆兄弟等中国智慧和理念密不可分。众多跌宕起伏的情节、细节,亦随这批人物的行踪而逐步推动向前。需要说明的是,不仅主角们需要认真刻画,山本野觉、“金色鬈毛”、“白色鬈毛”、阮明俊、加布里尔等次要人物,也需下足功夫,使他们有血有肉。这些人物中,有一两位是在灵感闪烁的时刻突然出现,他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与他们所处的时代、环境、历史和国度息息相关。
    是否可以这么说?书中故事是当今世界的一个缩影,也是幻想世界的一种展示。书中所呈现的是这样一个理想社会:没有暴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物质极大丰富,一切需求均获得最大满足。这是一个自然人与智能机器人同生共存、不分彼此的社会。
    在跨越两三个年头的写作中,我时时不由自主地沉浸在笔下流出的字里行间,被其中一些情节和人物所打动,即使搁笔,仍久久不能平静。书中那些人和事,仍在我面前蒙太奇般地呈现。我和他们总是形影相随、不离不弃,或伫立于激烈的星空战场,或穿越在浩茫无垠的星际,或无休无止地在黑洞中翻卷坠落……
    一部作品,作者最渴望的是能够吸引读者,引起众多读者的共鸣。我在这本书中,有心将自己所构思的理想世界呈献给读者,倘若能将撰写过程中的激情与感动,部分传递给读者,也便聊以自慰了。
    (摘自《神秘逝者的诤言》,李门著,作家出版社,2023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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