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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亦真亦幻的个人志 ——读《坏女孩的恶作剧》

 《坏女孩的恶作剧》 [秘鲁]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著  尹承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倘若掉以轻心,我们便很容易被巴尔加斯·略萨在《坏女孩的恶作剧》中一脸真诚的叙述所打动。这部出版于2006年的作品被作者定义为“自传体小说”,颇有点误导读者的味道。假如翻一翻略萨的履历,你便会发现书中的“好男孩”形象实在与作者本人不符。且不说与女性的感情经历,单是身经多变的政治和文化潮流,略萨的心也远比书中的“好男孩”丰富。《坏女孩的恶作剧》在一定程度上确可称为略萨半个世纪生活与写作的全记录,然而这份记录却透出这样一层意思:作者并未以“好男孩”,也就是“我”,甚至也不是“坏女孩”,作为自己的代言人。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认为,“我”和“坏女孩”是略萨的两重人格,就像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也如书中两位主角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我”的身世与略萨如出一辙:出生和成长于秘鲁,向往欧洲,并在法国和英国完成高等教育,开始自己的文学生涯。在书中,“我”的最大理想是在巴黎定居,找份好工作,维系一个家,与心爱的“坏女孩”厮守终身。“我”没有雄心壮志,祖国风雨飘摇的命运、嬉皮士运动和1968年的学潮、巴黎和伦敦文艺思潮的嬗变、西班牙社会动荡……在“我”一概无关紧要。
    事实上,略萨很早就从事共产主义运动,支持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的革命,期望把革命从古巴输出到欧洲乃至整个世界,至于上述提到的种种,敏感度远胜常人的略萨更是深谙其中之道。然而在《坏女孩的恶作剧》中,这些却被一笔带过,我们读来就像是隔着一面玻璃,玻璃外的世界如狂风骤雨,玻璃内的生活却波澜不惊。
    再看“坏女孩”,一身一体浸润着略萨的特质:“我永远不会满足已有的东西,而总是要得到的更多。”她时而是“智利小姑娘”、游击队员、外交官夫人,时而是养马人的老婆、日本黑帮的情妇,唯家庭主妇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在“坏女孩”妖娆身姿的背后,我们分明发现了略萨的影子:娶姨妈为妻又移情姨妈的外甥女,作品由于揭露腐败现实而在国内遭禁,却与同道加西亚·马尔克斯大打出手,拒绝出仕而又跃跃欲试想当总统……
    虚实并行互见的手法在略萨以往的小说中并不稀见,放在此书中也未尝不是作者得意的炫技。只是,当我们一心以为略萨将“坏女孩”引为自己的精神姐妹,甚而反串角色为己立传时,却在“坏女孩”的一次自白中读到:“事情很复杂,我跟你说过了,它更像是一种病态。它使我感觉有活力、有用、有激情,但不幸福。”使人感觉“有活力、有用、有激情”,但请注意了:“但不幸福”。这一转折可谓略萨内心的无意识表露。在半个世纪的岁月中,从期望发动社会主义革命,人身受到威胁以至一度避身海外,到积极组党参加“资产阶级”总统选举,略萨的政治态度始终为人诟病。竞选失败后,略萨选择流亡,入籍西班牙,还不忘在《坏女孩的恶作剧》中调侃日本人的窥淫癖,泼了前总统藤森一瓢脏水。声名日荣的背后,半世漂游的略萨必是满满地咀嚼过个人命运的跌宕起伏。因此,《坏女孩的恶作剧》中“我”的另一种人生的书写,是否就是年逾七十的略萨隐忍至今的向往?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过一种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时不时说一点“俗不可耐的话”。尽管外国人的身份充满苦涩:“那么,我是什么样的人呢?既不是法国人,更不是英国人,也不是秘鲁人。”尽管为人做嫁衣的翻译工作尽是空虚:“只有不是的时候才是,只有不存在的时候才存在,他的良好表现都源自于别人想的和说的事情。”但毕竟,生活中还有“坏女孩”的一份温存值得守望。
    不管怎样,在讲述“坏女孩”的恶作剧时处处使坏的略萨,就如总有一个归巢等待着她的“坏女孩”一样,也有一个好的归宿。“让你的书以最佳状态到达读者手中,让它们展现出来反映你的发展过程,即你作家生涯的整个一生”,略萨做到了。而他的酬报是,除了姗姗来迟的诺贝尔奖,全世界的读者早就在阅读他的作品。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10年12月10日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