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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无远弗届


    我所理解的儿童文学的“边界”,和儿童文学的分类、分级不是一回事。儿童文学的“边界”问题,应该是儿童文学的“文学性”有多么辽阔、儿童文学作家的创造智慧能抵达多远的问题。
    上世纪80年代我记得有一本西方文论集,叫《无边的现实主义》。我认为,儿童文学也是辽阔无边的。思想有多远,儿童文学就能抵达多远;儿童文学作家的想象力和智慧有多远,儿童文学就能抵达多远。
    《小王子》的边界在哪里?《夏洛的网》的边界在哪里?《海的女儿》的边界在哪里?《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边界在哪里?《在我坟上起舞》的边界在哪里?恐怕谁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我们目前的儿童文学还有“边界”存在,那只能说明,我们的儿童文学写作者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智慧还存在问题。我们的长度刚刚到达一个很狭窄、很短视的地方。
    文学有“边界”吗?肯定没有。文学的力量应该是“无远弗届”的。儿童文学首先也是文学,为什么一定要儿童文学有“边界”呢?我们强调和设置儿童文学的“边界”,也许是出于对小读者的人生经验和理解力的考虑。我们常说,“佛性无边”。其实,童心亦即佛性。童心亦无边界。有时,情形恰恰是这样:成年人一生都不能跨越的东西,儿童一步就跨越了。
    题材摆在所有人的面前,主题只有一个,而怎么写,却永远是一个秘密。E.B。怀特在回答《巴黎评论》的一次访谈时认为,为儿童写东西,就应该往深里写,而不是往浅里写。他说:“孩子的要求其实是很高的。他们是世界上最认真、最好奇、最热情、最有观察力、最敏感、最乖觉,是一般说来最容易相处的读者。只要你的写作态度是真实的,是无所畏惧的,是澄澈的,他们便会接受你奉上的一切东西。”他同时还说道:“我对所谓专家的建议一般都是充耳不闻。当我送给孩子们一个老鼠男孩,他们眼也没眨就收下了;在《夏洛的网》里,我给了他们一只博学的蜘蛛,他们也收下了。”他甚至对一些儿童文学作家在作品里故意避免使用一些他们认为孩子们不会认识的单词而不以为然:“我感觉这样做会削弱文章的力量,且让读者觉得无趣。要知道,孩子们什么都敢尝试。我把难词扔给他们,他们一反手就击球过网了。应该相信,如果孩子们身处一个吸引他们的文本环境,他们反而会喜欢让他们为难的词。”
    还有,儿童文学的读者对象,难道仅仅是儿童,是“小读者”吗?我们不是常说,最好的儿童文学,应该具有把在草地上戏耍的孩子和坐在壁炉边打盹的老人都吸引过来的力量吗?因此,我赞成儿童文学应向着无边的远处开拓下去。
    必须承认,在中国当下,儿童文学的写作门槛太低,缺少难度和高度。如果说,儿童文学是一场跨栏比赛,那么,我们的栏杆都是“低栏”。这样就导致了大量的无难度作品系列的产生。过去是一本一本地写,现在倒好,书都是一个系列一个系列地写,一个系列一个系列地出版。当然,这跟电脑写作也有关系。可是终究是作家投入其中的才华、智慧和心血太少,书中没有多少文学创造的含量,因此注定是短命的和速朽的。
    好的作品必须是有难度和高度的。我们看诺贝尔奖作品也好,安徒生奖作品也好,还有那些文字不多的绘本故事也好,都能感觉到那种文学的难度和高度的存在。我们也常常从那些高贵的授奖辞里,看到对那些作家和作品的写作难度、写作高度的肯定。
    写作的高度,其实也是作家思想的高度、智慧的高度。我们有的作家不仅没有思想和智慧的高度,连思想和智慧的“低度”也没有,那就难怪有的小读者说我们的一些儿童文学作品“弱智”了。
    举一个小例子。小说家汪曾祺先生讲到过一个写作上的细节:他有一个短篇小说,是写他小学时的一位国文老师的,那位老师是小学校歌的歌词作者。他的小说是从这首校歌写起。原来的开头是:“世界上曾经有过很多歌,都已经消失了。”在一般作者看来,这个开头没有什么不妥的,挺好。可是,汪曾祺先生还不满意。他是一位十分讲究语言的作家。他在外面转了转,回来换了一张稿纸,重新修改开头:“很多歌消失了。”显然,这个开头更加简洁和峭拔了。
    当然,汪曾祺先生并不是在写儿童文学。但是这个细节给我的启示是:写儿童文学,就应该这么来对待语言和推敲语言。这就是“有难度”的文学。写儿童文学,就应该付出这么一种细致、耐心和苦心。
    写作难度也包括你的写作姿态。写得太快,写作被商业市场所控制,也导致了无难度写作的泛滥。即使一些好的作家,也开始写得太多、太快。因此,提倡“慢写”或“少写”是非常有必要的。甚至也可以考虑像塞林格那样“不写”。作家也应该有“不写”的权利。塞林格一生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作品,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作为一名优秀作家的地位和恒久性。他也从来不会被人们遗忘或抛弃。
    原载:《文艺报》2010年03月2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3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