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12岁的曹文轩,清荷出水的年纪,一切清明澄澈空寂。 盛夏,苏北。吱吱呀呀的橹声、渔人噼噼啪啪的跺板声(催促鱼鹰入水)、老式水车的泼剌泼剌声,深深浅浅的情愫像月亮下的一汪湖水,兀自幽深无言。 曹文轩对幼年贫穷的记忆极为深刻。没有吃的,母亲就让他从河边割回一捆青草,然后放进无油的铁锅中认真翻炒,做一盘“炒韭菜”。 初二那年,曹文轩冬天穿的棉裤“漏洞百出”,破掉的洞里会吐出棉絮,甚至还会露屁股,这使他在女孩子面前总觉得害臊,经常下意识地靠住墙壁,或是一棵树。“所以,我特别能理解《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因为棉裤上有破洞而被人耻笑的气愤与尴尬。” 这段苦难的乡村生活,根植于曹文轩的灵魂深处,乡村用二十年的时间,铸就了他的一切。 在作品中,曹文轩无法摆脱对乡村生活的追忆与留恋。“难怪福克纳会说,一个作家最大的财富莫过于他有一个苦难的童年,这对我来说真是无比真实和贴切。” 虽然,曹文轩的作品大部分是乡村题材和过去的事,但他并不认为这些在当下是过时的,“从前”也是一种现实——从前的现实,它与今天的现实具有同等的意义,并且由于历史的沉淀,我们会对从前的现实有更深切的把握。因为,人类的基本人性或基本的生存状态,以及基本的审美欲望,是不变的、永恒的。从文学的创作规律来说,一个作家只有尊重自己的经验,写他熟悉的生活,才能写出最真实的作品。 1977年秋,曹文轩大学毕业,借“深入生活”之名,他回到了苏北老家。在乡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晃悠了一年多,他才又回来,并把讲坛一寸一寸地挪到了自己的心上。细究起来,其中自然有原因——它叫人有一种自由感。 “我这人天生散漫,受不得规矩,受不得。”曹文轩说。 在北大留教的曹文轩一边教学,一边继续写作。除了研究工作,他常常把目光放低,关注青少年儿童的阅读现状。 “儿童读物数量猛增,但质量严重下滑,浮躁的社会心态冲淡了阅读的意义。”数月前,对于当下青少年的阅读环境,正在武汉参加第14届华中图书交易会的曹文轩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也提出了解决办法:通过朗读,让孩子感受文字之美,从而产生阅读兴趣。 尽管曹文轩的作品《草房子》被重印约300次,《青铜葵花》被重印170次,但他仍认为,中国的阅读现状比其他很多国家要糟糕,很多大人自己并不读书,却会在打麻将时,扭过头冲孩子大喝:“读书去!” 读书去,读什么书?怎么读?曹文轩说,与其让孩子读一些言之无物的书,倒不如让孩子多去看看天空的太阳和月亮,通过感受美对一个事物产生兴趣。 阅读也是如此。 曹文轩在图书会上的讲座以故事开篇—— “在巴西的大草原上有个牧羊少年,他接连两次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埃及金字塔附近藏有一批宝藏。少年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非洲,穿越‘死亡之海’撒哈拉大沙漠,其间奇遇不断,经过一年多的寻宝历险,在他拼命挖宝藏的时候,一帮匪徒夺走了金子,扬长而去。其中一个匪徒还讥笑他说:‘我也连续做了两个梦,我梦见在你们巴西草原上,就有一大批宝藏,可我决不会因为一个梦就跋涉万里。’牧羊少年只好原路返回,峰回路转的是,他在巴西的牧羊地处挖出宝藏!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财富不在远方,就在我们自己脚下。” 曹文轩分享的故事,正是巴西作家保罗·柯艾略享誉世界的著名小说《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他用这个故事,启发小读者:成功不在远方,就在自己每天的阅读与经历之中。 有一次,曹文轩与小学生做交流活动。课堂上,语文老师点一个小男孩起来朗读:“起风了,芦苇荡好像忽然变成了战场,成千上万的武士,挥舞着绿色的长剑,在天空下有板有眼地劈杀起来……” 这是曹文轩自己的作品,但稚子童音让他听得流泪,这个班上五十多个孩子都对这篇文章产生了浓厚兴趣。“原来可以通过朗读,把孩子从声音世界带到文字世界。” 在儿童的成长过程中,不断地学习着社会普适文化,遵从着社会规范,从一个“生物人”变成“社会人”,“但确实需要引导孩子们寻找个人的生活目标,探寻个人的兴趣爱好,实现个人的价值,因为这与幸福息息相关。”曹文轩说。 曹文轩提到了自己的代表作《草房子》,他现场问大家,主人公是谁?孩子们纷纷在下面答:桑桑! 曹文轩说,不对不对。接下来,一个孩子说:“是曹文轩!”这正是他要的答案。 “《草房子》的主人公就是小学时候的我,《青铜葵花》的主人公就是中学时候的我。”能够如此坦诚地介绍自己的作品与写作秘籍,恐怕也就只有曹文轩了。 曹文轩告诉孩子们,苦闷于不知道写什么的人,就像那个牧羊少年,他奔赴远方,寻找答案,实际上答案就在自己的脚下。“自主阅读是一条拯救心灵的路,它可以让人回归自我,认清自我,然后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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