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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诒和:散发坚硬的冷气

    严格来说,一个人极尽一生都不可能真正认识自己。旁人试图破译其文字的密码、解锁其灵魂的门禁,以鉴别真相认知全貌,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要说每一部著述之于作者,正像支流与河床、枝条与根系,就是每一个细碎文字的组合构成,准确而极限地传达了灵魂,灵魂这东西也如空气般瞬息万变,扑朔迷离,复杂多义。因此所有的读者与作者之间,都存在误会。即使瞬间地离近,也将永久地隔远。
    所谓见仁见智,只是误会的另一套说辞。
    也许是误会罢,在我看来,《刘氏女》正是章诒和心口上的一道骇人的疤痕。她1960年考进中国戏曲研究院戏文系,1963年被下放。“文革”间因在日记中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惹下大祸,1970年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判有期徒刑20年。1979年被无罪释放。她说,“我在监狱近十年,和女犯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26岁到36岁,比某些夫妻的婚龄长,比很多小两口还亲。那里外表平静如镜,其实终日翻江倒海!”《刘氏女》正是十年牢狱生活系列小说之一。刘氏女,就是指她的同牢女犯刘月影。
    故事从中队长指派刘月影杀猪、章做助手开始。让刘月影干这件事,可谓知人善任,意味深长。这是章后来慢慢知道的。刘月影经历了一场令人绝望的婚姻。“他在,我没法活;除非他死,我才能活。”于是这个女人筹划了一场镇静的谋杀——用半年时间,存储了足量的花椒,在一个安静的冬夜,一如往常地进行了一次熟练的屠宰,只不过这一次屠宰的是她丈夫。然后肢解,像处理猪肉一样涂抹上油料和盐,放进腌肉的坛子。人在无声中一点点疯狂。要说这小说的惊世之笔是在后来:小儿子在大姑来家吃饭时,忽然热情喊道:那腌的爸爸的肉,该吃了吧?惊煞!现实真是比任何想象力都富于想象。《刘氏女》所做的就是将文字精简成锐利的刀片,冷、生猛、凌厉地划下来。
    章是怎样与这些女犯相处10年的?她们人人美艳,个个凶残。她在人生最丰沛的年华,见证了最残酷的梦魇。一个人心里疼痛的地方是不轻易示人的,它留下的印迹会像毒素一样缓缓地释放在小说里,每一个情节都是心灵开放的瞬间。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