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园:不“炒冷饭”的修行者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2:11:37 人民日报 宋静思 参加讨论
初识赵园先生,是在几年前老师的一次家宴上。细边椭圆眼镜,中式对襟盘纽上衣,她看起来气质端庄、气色甚好,斯文的言语里不仅有丰厚的学识涵养,还透着一股英武之气,让人瞬间联想到古代士大夫的清雅。 几年过去,除了增添些许白发,时光似乎忘了这位古稀老人,她的行动依然干净利落,完全看不到曾被疾病纠缠的影子。在人数较多的私人场合,她似乎有些惧怕喧嚣,抑或是在细致观察,一旦进入学术探讨,眼镜后就射出深邃的光,整个人也不再岑寂。 赵园先生是河南尉氏人,1945年生于兰州,1969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上世纪70年代末在北京大学师从王瑶先生攻读文学硕士,后任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出版了《艰难的选择》《论小说十家》等多部对学界影响深远的研究著作。以至于在现代文学研究界,如果学界同仁遇到一位颇具潜质的女弟子,往往会赞叹:“说不定又是一个赵园。” 这样的学术成就和赞誉,在她自身看来充满了偶然。从北大毕业后,时代的扰攘使她未能继续深造。她回到河南农村插队,去了一所偏远的中学,如一粒沙尘被挟裹进洪流之中,一晃便是十年之久。在那段时光,除了鲁迅的著作,她很难搜寻到与后来的学术研究有关的阅读记忆。当重返北大,她已过而立之年,甚至连《子夜》《骆驼祥子》这样的作品都没有读过。最终,她实现了这次命运的转折,与年龄更大、已近不惑的钱理群、吴福辉等同期入学。有了一把年纪的人再重返学校,就像是面对青灯古佛的修行者,一面是凄凄然的辛苦,一面是千淘万漉的执着。 80年代,赵园得以从过去捆绑自我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她进入郁达夫、老舍等人的作品,一发不可收拾,写出了《艰难的选择》和《论小说十家》等著作。她把自身的苦痛、困惑、迷茫投入到对象世界的关照中,把自己的生命体验倾注在文章里,从而把五四一代知识分子的遭际写得丝丝入扣。这时的赵园,冷峻、敏锐、细腻,她对人物和作品的解读有一种理性的直觉,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激情消退之后,她逐渐变得宁静平和,其文笔也更加沉郁。在《北京:城与人》和《地之子》里,她聚焦于对“城市”与“乡土”的关照,有读者便体味出了她“对前尘往事的回忆”。事实上,赵园先生对市民、农民及知青群体的研究,自始至终贯穿着对人的关照。回首去看,或许我们更能理解她“在最深最无望的孤独中,我所渴望过的,正是这和煦亲切的人的世界”的剖白。无论如何,那种“内在于人生”的思索和带有涩味的文化品位,比集体追忆、个人留恋更为深刻。 “‘炒冷饭’是我所不愿的。”赵园先生这句话是她学术转向最好的注脚。研究方向确定,她会尽其所能深掘,“即便没人喝彩,也不影响我的兴致”,但一旦完成,便有可能陷入“走投无路”的失落。90年代后期以后,她就曾对自己已有的学术研究产生“厌倦”。在好友陈平原夫妇的鼓励下,她转向了明清之际的研究,陆续写出了《明清之际士大夫》《家人父子》等著作。而近期,她又将目光聚焦于当代政治文化。“对于我来说,重要的问题是,找到什么样的研究对象来激发我的热情。那对象应当有挑战性,而且有助于我的知识积累。”从这个意义上说,学术于她已然是一种生活方式,“经由学术读解世界,同时经由学术而自我完善”。 纵观她的学术之路,尽管有多次转向,但对人伦的关切和对历史的关照,却是她研究中一以贯之的脉络。她的作品解读和人物研究,不只是文字里流淌出较为强烈的个体价值和个人体验,更是将重新发现人的个性作为价值追求。她转向明清之际的研究后,也不像传统史家那般,单纯借助史料还原历史现场或者进行理论建构,而是主要从士大夫们的文字和记述入手,去探寻他们精神生活的幽微,他们内在的日常性、差异性和多样性。古希腊哲人讲“诗比历史更普遍,更真实”,就在于倾向于表现的诗更能呈现历史个体之间的微妙关联,更为生动具体地呈现真相。赵园以一种偏文学式的路径进入明清之际,也可以看出她在根脉上对原来专业的不离不弃。 尽管赵园先生讲“学术不是生活的一切”,但从她的生活和言谈可以感受到,读书与写作早已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我的学术性写作即告结束,但写作仍然会继续,直到写不出,不想写,或因生理的原因不能写下去。”写完《家人父子》之后,她如是说。 赵园(1945—),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1969年毕业于北大中文系,1978年考入北大中文系研究生班,师从王瑶先生。著有《艰难的选择》《论小说十家》《北京:城与人》《地之子——乡村小说与农民文化》《明清之际士大夫研究》《想象与叙述》《家人父子》以及散文集《独语》《红之羽》等。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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