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钧与《白纸的传奇》(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5 01:11:31 中国作家网 黄 梵 参加讨论
说到诗意,我很是佩服先生的转化魔力。先生在《鸳鸯绣就凭君看》开头,先表达了日记被偷窥的担忧,在那样的乱世,日记被偷窥轻则影响前途,重则可能惹来杀生之祸。当先生果真发现有人偷窥,比如,日记本故意被粘住的两页,被人分开了,或纸页中央故意撒的土,滑到了装订线的夹缝里,先生反倒鼓励自己写下去,因为“只有他对我如此关心,倘若一连多日不见他留下指纹脚印,反而有些想念”。乱世中那无法满足的乡愁,对亲人的思念,竟借着一个偷窥者的定期造访,得到望梅止渴的一点缓解,那一丝跃然纸上的酸楚,怎能不动人?先生继续写日记的另一理由,更是撼动我心,“平日做事,他必定先问自己这件事他能不能写在日记里,如果需要隐瞒,他一定不做”。换了我辈,恐怕做还是要做的,但一定不写。做才写,或能写的必须能做,这是何其圣贤的境界,先生年轻时就敢如此要求自己,我等只能甘拜下风。 读先生的文章,要想打盹儿都不容易,纯东方的文体魅力自不待言,作为一个写诗和小说的晚辈,我大致看出一点神奇功法:先生善写意象、比喻、人物和故事。写意象、比喻本是诗歌的魔法,写人物、故事本是小说、戏剧的基业,但先生统统搬来为散文所用,人们常说混血儿聪明,先生用各种体裁真混血出了大聪明。《白纸的传奇》中的白纸、《秦岭看山》中的山、《鸳鸯绣就凭君看》中的日记、《我是怎样离开中国的》中的路途、《向绿芽道歉》中的郁金香等,莫不是意味深长的动人意象。加上文中俯首即是的妙喻,更令文章成了妙句的集锦,摘不胜摘。散文易碎、松散,但先生搬来塑造人物、讲述故事的小说、戏剧技法,叫它凝神,譬如布施迷阵的悬念、戏剧性的情节、意味深长的对话、充满哲理与自省的独白、第一人称和全知视角的转换等等,这些在《白纸的传奇》中的诸多篇什,体现得洗练、完整。 先生的文章还屡屡勾起我写散文的冲动,这冲动一定普遍,不说会蔚然成风,至少一些读者会跃跃欲试。为什么?掩卷三思,最深切的感受是,原来散文还可以这样写!读者也许听说过文章的真谛“法无定法”,但满目见到的散文,无不中规中矩,与小说、诗歌、戏剧泾渭分明,未见有胆大的践行者。先生仿佛深谙春秋战国的合纵连横术,挽寓言,恋诗体,留日记,兜揽断章孤句,又混杂小说、戏剧、诗歌的血统,真担得起“条条大道通罗马”的豪气。 (《白纸的传奇》,王鼎钧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14年5月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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