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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会”杂感


    近年来参加学术会议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当然首要的原因是自己的科研经费所剩无几,向别人求助———无论多么熟悉的朋友———总难免“颜厚有扭捏”。其次是因为现在的学术会议“入场券”已经不那么好拿。你得先提交论文,审查通过后,才发给正式邀请函。我自退休以来,因为无需按时填报科研成果,也就不再勉强自己去撰写那种自己写得吃力、别人更看得难受的论文。前年在济南召开的文学史会议,是我的母校举办,又连续收到几通催促的电话,不去不好意思,只好请女儿写一篇东西,我略加改动,就堂皇地署上我的名字,顺利地“蹭”了一把。去年去南京开鲁迅研究的会议,我还是写不出论文,就与过去的学生“联合署名”,又“蹭”了一把。我把这种不太光彩的“参会”方式,称之为“蹭会”。
    最近几年,我印象最深的三个会议,除上述二者外,就是2011年在北京召开的“中国期刊200年”的撰写研讨会。会上,因为还有严家炎、张伯海、孙玉石、宋应离、吴福辉等若干30后人士压阵,我至老也不过是老头儿中的中老头。前年就不同了,按年龄排序,我已经进入前十,终于混上了一个时段的“主持人”角色,发言的位置明显地前移了不少。去年3月在南京,我就跃升前三,被许多人恭恭敬敬地称为“前辈学者”,真是听得心惊肉跳啊!会后拿着合影再三揣摩,而且经过与以前合影的比对,终于发现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我的地位在越来越高:以前开会照相,我一般都站在后排,后来合影,我开始往前排挪移,现在呐?居然被坐在了第一排,更重要的是居然距离中心越来越近。此前,我常常为自己马齿徒长却能力缩水而惭愧,而沮丧。现在不同了,我终于离领导越来越近,哪怕仅仅是偶尔的,哪怕仅仅是在照片上!这里需要借用明末清初一位有名的文人的说法,道是“不亦快哉”!
    过去参加的会议,不少是各种研究会的年会,人员层次颇为复杂,有各级领导、特邀代表、名誉会长、会长、常务副会长、副会长、秘书长、副秘书长、常务理事、理事,各地区推选的代表等等,还往往有人携带批量的研究生赴会学习。参会的人数,动辄数百人。举办方光是安排不同规格的食宿,代购返程的火车、飞机、轮船的票子,收取会务费、住宿费并返回可以报销的单据,组织会后的“文化考察”,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有些特殊的代表和非代表,接待的规格,都不那么容易拿捏得分寸恰好。会议日程,一般是大学者大会作报告,中学者大会限时发言,再一般的小组里说说,年轻人也就是听听。因为人多,研讨的中心也松散分歧,莫衷一是。各人自说自话,说完拉倒。对于自己毫无兴趣的话题,不少人选择逃会来表示异议。主席台满满而听众席上寥寥的尴尬,并不是个例。而这三个会,一般都在四十人左右,不分大会与小组。每位论文作者,都给以完全相同的发言时间。每一时段,都安排互动,对于相关议题开展咨询、质疑……于是,会上会下完全融为一体,学术的氛围把与会者的心愿聚拢为一体。这三个会,还都有非常明确、具体的研究中心:期刊会就是要对于已经启动的《1815———2015中国期刊200年》的总体构思、具体纲目进一步把脉开方、出谋划策。文学史会的研讨核心,实际就是朱德发、魏建教授主编的《现代中国文学通鉴》。
    南京会议的中心,则是研讨他们不久前获准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鲁迅与20世纪中国》。坚决摒弃“毛毛雨”式的思维模式与管理体制,迅速集中并及时激活全校乃至数校的优质资源,遴选绝非徒有虚名的首席专家,向重量级、大规模、系列化、高规格的研究成果冲刺,在学科基础建设和重大课题研究上比魄力、比贡献、比水平、比远见,是许多兄弟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新动向、新追求!远远望着兄弟学校同行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反复品味坐失良机所酿就的果实的苦涩,真的是感慨万千,心潮难平!
    毕竟是江南啊,南京的街区,望中是一片的乱红浅草景象。更令人新奇的,则是会议的安排。晚饭后恰好路遇匆匆赶来的、刚刚升任南京师大副校长的朱晓进教授,我马上拉住他“讨债”:做了大官,不请老朋友吃饭,这合适吗?没想到他竟然未置可否,笑笑就走开了。当时我没有细想,后来颇觉得人情凉薄,偶聚小酌,有那么为难吗?我开始有点感慨起人心不古来了。但回到宿舍,看清楚会议日程,就马上感觉错怪了朋友。日程上明明规定:所有的饭,都是自助餐,没有宴请!(自助餐上,也不备酒水)会议两天,满满的七场学术活动,再加开幕式、闭幕式,从第一天8:20到第二天18:00,竟全部是学术、学术。而且,会后竟没有安排惯常的“文化考察”。“会议须知”明确规定:“会议不组织旅游,会后想要在南京游览的专家请自行与旅行社联系,会务组也可代为联系旅行社。”耳目一新啊!会风丕变,或许正是时代的缩影,昭示着人心的向背!
    会上,见到的大多是交往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朋友,但也不乏慕名已久的学者。前者我认识他们的时候,有的还是在读研究生,有的不过是助教、助研。而今,却大都是学科带头人,光鲜的头衔一大堆,身后的研究生也一大群。不过年龄也都在六十上下矣。有的头发已经提前下岗,倒彰显出智慧在闪闪发光。后者虽过去没有见过,但与想象中的满腹经纶、见解独到,遇到关乎国家民族的事情,立场毫不含糊,态度绝不暧昧,仿佛也并无二致。特别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年我们在如此偏远的海隅山陬默默做的一点小事小情,他们却一清二楚,如数家珍。我们自己人并不太看重的一些过往的“贡献”,他们却屡屡称道不已———这怎不让人感到人心依然是公平的,友情依然是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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