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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使鹿鄂温克人留下时代肖像


    
    索彬(生于1981年)
    
    布冬霞(生于1976年)
    使鹿鄂温克人世代生存的大兴安岭地处我国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那里冬季漫长而寒冷,山高林密、林上林下资源丰富……上世纪50年代以前,使鹿鄂温克人一直遵循着他们独有的生活方式,住着传统的“斜仁柱”,以驯养驯鹿和传统狩猎业过着自给自足的山林生活。
    青年摄影师王伟将镜头聚焦于深居大兴安岭密林中的使鹿鄂温克人,历时3年,拍摄记录了他们独特的驯鹿文化。
    生活在内蒙古自治区根河市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的使鹿鄂温克人是一个特殊的少数民族群体,历史上被称为“使鹿部”“雅库特”,是我国境内唯一饲养驯鹿和保存驯鹿文化的民族。
    2013年,笔者受邀前往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进行采访拍摄,使鹿鄂温克人生产生活中透露出的独特文化气息让笔者印象深刻,让我萌生了利用影像媒介为后人留下这份珍贵文化遗产的想法,由此揭开了“敖鲁古雅影像之旅”的序幕。
    杨树茂盛的地方
    由于所处自然环境和生产实践方式的差异,鄂温克族又被分为农业鄂温克人、牧业鄂温克人、使鹿鄂温克人。17世纪中叶,使鹿鄂温克人游猎迁徙至额尔古纳河流域,在大兴安岭密林中靠狩猎和饲养驯鹿为生。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使鹿鄂温克人用智慧和双手创造出的驯鹿文化,在寒温带地区的文化中占有特殊地位。这种驯鹿文化涵盖生产关系、衣食住行、婚姻家庭、社会制度、经济结构等诸多方面,由此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文化体系。
    新中国成立后,在党和国家的关怀下,使鹿鄂温克人生活状况得到极大改观。1965年,使鹿鄂温克人结束千百年的游牧和狩猎生产,开始了定居的生产生活方式。
    随着现代文明的加速推进,使鹿鄂温克人的人口数量及其生存的文化环境正在发生巨大变化。由于大兴安岭森林资源半个多世纪以来的过度砍伐和1989年《野生动物保护法》的颁布,使鹿鄂温克人世世代代赖以为生的狩猎生产活动不能持续。2001年,根河市政府决定进行“生态移民”。
    2003年8月,首批使鹿鄂温克人和他们的驯鹿从大兴安岭腹地搬迁至位于根河市郊的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新址。“敖鲁古雅”为鄂温克语,意为“杨树茂盛的地方”。
    使鹿鄂温克人放下猎枪、走出深山,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但驯鹿的生存对水质和食物有着极其特殊的要求——需要食用原始森林深处的苔藓和无污染的水源。使鹿鄂温克人面临着在现代文明带来的生活和世代传承的驯鹿文化之间的抉择。老一辈使鹿鄂温克人选择了使命,带着古老的狩猎文化重返森林,与驯鹿重逢;而年轻一代则顺应潮流,逐渐融入现代化的生活中。现今,仍有少数使鹿鄂温克人伴随驯鹿居住在大兴安岭腹地的密林中,过着游牧的生活。他们是泛北极圈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笔者曾20余次考察调研,借鉴影像人类学中的田野考察法,在不同季节深入使鹿鄂温克人的居住地,将自己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通过艺术摄影与纪实摄影的镜头语言,为30余位具有代表性的使鹿鄂温克人创作时代肖像。2018年,影像创作项目获得国家艺术基金立项资助;2019年,该系列作品先后在北京、安徽、贵州、海南、台湾以及新加坡等多地展出。
    探索影像表达方式
    在民族肖像部分的拍摄中,笔者选择利用大画幅相机(4×5英寸)和黑白胶片这一传统的记录方式进行创作。大画幅相机的特性在于无可比拟的视觉震撼力,尤其在展现人物肖像方面,人物面部的皮肤纹理、表情细节都能清晰地展现出来,带来一种令人深思的力量。
    在长时间的考察和相处中,笔者与使鹿鄂温克人建立了良好的相互信任的关系,因此,即使笨重的大画幅相机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的状态还是很放松。被拍摄人物身着使鹿鄂温克人的传统服饰,选择他们在深山密林中居住的“撮罗子”或帐篷作为拍摄地点,在被摄者住所内部搭建简易影棚,统一拍摄光源与背景。
    使鹿鄂温克人弥足珍贵的面孔通过大画幅相机和黑白胶片进行拍摄后,利用现代数字影像技术对底片进行扫描、输出,最后再利用早期古典湿版摄影术翻拍,最终将这一民族肖像缓慢定格在锡板的感光乳剂药膜上。由于古典湿版摄影术中感光材料的不确定性和成像的缓慢过程,使得作品中的人物肖像具有了独特的美感和历史的厚重感。
    在为使鹿鄂温克人拍摄肖像时,何协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他常常为我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空闲时会拿起随身携带的口琴,吹奏出一曲曲动人的旋律。曾经,猎枪和口琴是何协的两个宝贝。放下猎枪后,口琴就再也没有离开他的身边。笔者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的口琴声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丝惆怅,好像是在为像他父亲一样、为了驯鹿的生存毅然重返山林的父辈们在哼鸣,让人难忘又感动。
    抢救性记录和保护
    使鹿鄂温克这一特殊的群体近年来受到学者和媒体的关注,以至于他们的生活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相对于过多的“曝光”,使鹿鄂温克人更希望生活不被打扰。因此,笔者非常注重与当地使鹿鄂温克人的沟通,哪怕几天不开机,也要等到对方敞开心扉,才开始创作。
    此外,笔者还得到当地很多朋友从语言翻译到带路探寻的支持。这个项目能进行下去,是太多人辛苦付出的结果。
    在早期纪录使鹿鄂温克人的影像中,人们可以看到使鹿鄂温克人狩猎使用的猎枪、野鹿哨和桦树皮船,尽管它们都已尘封在历史中。但透过影像来了解民族文化,直观、准确又具体,能为后人提供非常好的历史记载和学术研究资料。使鹿鄂温克人在千百年来的生产实践中形成的狩猎文化、熊文化和萨满教文化等极具独特性,是我国民族文化的璀璨瑰宝。
    在与使鹿鄂温克人的相处中,笔者能深切地体会到他们在面对现代文明时内心的矛盾,既有年轻人对现代、对未来的拥抱向往,又有年长者对于民族文化的坚守。玛力亚·索老人曾经说过,大兴安岭的山林中,只要有使鹿鄂温克人的老者和驯鹿在,就会有古老的驯鹿文明存在。如今,山林中的使鹿鄂温克老人已寥寥无几,世代牧养的驯鹿正在逐年减少,年轻一代的使鹿鄂温克人更多走出山林,使鹿鄂温克人及其传统文化正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影像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还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笔者希望这一影像创作项目能为今后人类学家、历史学家的研究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贡献一份微薄之力,也计划将敖鲁古雅使鹿文化这一题材继续做下去,毕竟有太多有价值的民族文化需要记录。
    (本文图片摄于2013年至2019年,拍摄地点为内蒙古大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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