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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群 为书纯粹的一生——写在方厚枢《出版工作七十年》出版之际


    
    方厚枢85岁画像(油画,方群2012年4月绘)
    我的父亲方厚枢《出版工作七十年》(以下简称《七十年》)由商务印书馆正式出版了,此时距离父亲辞世正好一年。他生前未能亲眼看到《七十年》出版,自然是一件遗憾的事。但今天,我手里拿着这本厚重而精美精装的图书,来祭奠他的周年,却又是一份最好的礼物。
    相较于已经出版的另外3本文集,父亲对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这最后一部书稿,似乎格外看重。应商务邀约着手书稿编撰之时,父亲已经查出了晚期肺癌,开始与病 魔“赛跑”。去年年初,病情开始恶化,经过一轮救治服用最新的靶向药,病情又有了缓解。父亲便悄悄要回700多页准备付梓的校样,埋头增修校阅,导致肠梗 阻复发,再次入院抢救。或许是预感到来日无多,刚刚解除病危的警报,父亲又执意在病床上校阅剩余部分。如此反复,家人虽百般劝阻终究难以拗过情急意切的父 亲,便眼看着他强撑病体,完成了最后的校阅,叮嘱我尽快送回商务,方才安心睡去。
    对父亲的“执迷”,直到我将书稿全部浏览完毕,方才悟出其中的缘由。父亲16岁考进商务印书馆南京分馆做练习生,从此开始毕生挚爱的编辑出版生涯,最后又 在商务印书馆出版这样一部总结式自选文集,给自己为书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这冥冥之中的巧合,正是父亲与商务印书馆之间难以分割的情缘。书稿的 内容,是父亲从诸多著述中精心挑选的。上编“出版工作七十年”、下编“耕耘文存”,清晰地记录着父亲七十年出版生涯走过的道路,记录着他一生笔耕不辍留下 的丰富成果。而这条漫长的道路和这些丰富的成果,见证了新中国出版事业的完整发展轨迹……附编“我的乡情家事”,补齐了他的身世与家庭,一个在历史滚滚洪 流中平凡又略显不凡的家庭样板。父亲,分明是把这最后的书稿,当作自己70年出版事业和87年漫漫人生的一份完整答卷。
    父亲自幼喜欢读书写作,13岁在上海读书时,有了第一次做主编和发表文章的经历:那是在一份名叫《新儿童报》的小报上。这件事情,似乎正预示了父亲的一生 的走向。1943年,父亲踏进商务印书馆以及之后的70余年,父亲从卖书、宣传书、管理书,到编书、写书,从来不曾离开出版,不曾离开为书的事业。
    如今回忆父亲,留给我们最深的印象,是永远伏案写作的身影。在我早年的记忆里,父亲每天下班回家吃过晚饭,都开始伏案工作。有时我半夜醒来,就会看到父亲 在一张发黄的旧报纸围聚起来的电灯光下,还在奋笔写作。1990年代,家里的住房有了改善,父亲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14平米的空间,被各种书籍 和大包小包的资料占据大半。窗前一张80年代打造的老式书桌,陪伴父亲直到终老。这张小小的方桌,是父亲心中的一方“圣地”。或许对它寄情太深,我几次提 出换个大一点儿的书桌,他都没有同意。如今,我坐在这张书桌前,意识到父亲最重头的几部出版史著述,就是在这般简陋的小书桌上完成,顿时生出无限的感慨!
    父亲生性内敛,寡言少语。平日忙于工作,也无暇与家人交流。在有限的语言中,也绝少提及自己的工作。所以,起初我们这大一家人,并不知道父亲整日伏案,究 竟都在写些什么。我学会打字以后,父亲交给我一份《历史回望纪事》手稿,嘱我打印。随着手上流出的一行行文字,我才知道父亲几十年里,主编、撰写、参与了 那么多重要的大型史书、辞书、年鉴。特别是看到“耕耘文存”中长达十几页密密的文章篇目,惊讶不已!从此,也解除了我心头一直的疑问:父亲,何以以一个初 中肄业的学历,被破格晋升编审,并首批入列新闻出版系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名录。
    1993年父亲退休,终于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从此,父亲更加如鱼得水,整日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闭门写作,以致于家人常常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父亲一生 发表的500多篇520多万字的著述,大部分都是退休后的20年间完成的。父亲病重后,全家人力劝他要珍惜健康,不能再写下去了。父亲总是说,做完这部文 集我就收笔。但是,当我清理父亲遗物时,又发现了一摞摞待写的、或已经起头的手稿,还有相关的资料,其中竟然还有一部整理好的“图说中国出版史”……父亲 此去,究竟带走了多少未及完成的写作计划?
    我们为父亲的离去悲伤之时,最感安慰的是:父亲的一生,与书为伴,专事他钟爱的出版工作,他乐此不疲,甚至甘之如饴!所以父亲也是幸运的!我相信孩子们的 话:“爷爷这么好,一定是去了天堂。”是的,我愿父亲在天堂继续他挚爱的为书的事业。因为那对他,一定是愉悦而幸福的!
    【图书简介】
    
    方厚枢:《出版工作七十年》,2015年7月出版
    出版史家方厚枢先生萃心之作,
    披露大量建国后珍贵出版史料,
    出版史研究必读!
    方厚枢(1927年—2014年),安徽巢湖人。1943年4月进商务印书馆南京分馆为练习生,半年后任职员。新中国成立后,曾在中国图书发行公司总管理 处、新华书店北京发行所、文化部出版事业管理局等出版发行单位工作。1980年后,历任国家出版局研究室副主任、中国出版科学研究所副所长、《中国出版年 鉴》主编等职。1952年11月参加中国民主同盟,1956年6月参加中国共产党。1991年10月1日获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颁发“为发展我国新闻出版 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表彰证书,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本书是方厚枢先生七十年出版工作的总结和回顾。内容主要分为三大部分:上编是作者从事出版工作七十年的经历回顾,内容翔实、史料价值丰富。下编为作者从其 六十余年来在书、报、刊中发表的文章中选辑一部分再次审阅并做了少量修改或补充而成,这些文章为我国出版史册留下了一批可供参考的资料。附编是作者对其家 人与家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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