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石林 你本来就是一坛酒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7:11:24 深圳商报 许石林 参加讨论
读刘海星诗集《太阳的眼泪》 他选择诗歌作为立身归宿,是他的必然。现在他纯粹地开始了自己更加诗意浓厚的生活,如同小心地开启了一坛酒。这坛酒不是现在才酿的,是酿造了近五十年。你本来就是一坛酒,只是现在才开启了而已。 金岳霖先生有一句话:“我喜欢夹杂在别的东西里的甜”。这句话被我引申造句,如:我不一定是个职业的诗人,但我喜欢有诗意的生活。可不可以?可以。所以,对于年近半百、无意中开始写诗的诗人刘海星来说,写诗,无所谓职业不职业,关键看诗写得好不好。他所说的自己是个迟到的诗人,我愿意理解为这是一种对世俗成见的敷衍之语。 一个人生经历丰富,并愿意对自己的人生用文字、用诗歌进行思考反刍的人,写作无所谓早晚。古来诗人,人愈老而诗弥健者,大有人在。把写诗定格在年轻人身上,显然是狭隘的理解。 读完刘海星这本诗集《太阳的眼泪》,我的虚荣心获得了一点满足我很不得体地感到某种欣慰:我的读后感受居然与谢冕和严家炎两位教授的感受基本一致,两位先生为刘海星诗集所做的序和跋,使我感到自己即便是个孙猴子,也跳不出他们的掌心,这使我高兴之余又有点怅然若失:我总得发现点什么嘛。显然,我这种希求发现点新东西的动机太功利了。 比如谢冕先生说:“他没有夸饰,也拒绝张扬的比喻”。这是刘海星给谢先生最初的印象,也是我翻开诗集获得的第一印象。谢先生说:“刘海星的写作很本色,很单纯,全凭诗人真实的、直接的感受,硬是造出了一种无装饰的深沉。”没有夸饰,也拒绝张扬的比喻,无装饰的深沉,这就使他的诗有了一种平阔的大气和简洁的明净。谢先生此言,可以用一个字概括:简。桐城大家刘大櫆主张“文贵简”,但简是有前提的,有指标的,即文笔老、辞切、理当、味淡、气蕴、品贵以及“神远而含藏不尽”,则简。只有简,才能达到程子所主张的“立言贵含蓄意思,勿使无德者眩,知德者厌”。您看出来了:这个简,不太容易做到。打个比方:领导签字画圈儿,简不简?您画一个试试? 要达到“简”这个的“为文尽境”,不单单是个人努力,也与天赋、悟性有关。写诗尤其如此,它不是一个力气活儿。天分高的诗人仿佛承命于天,他甚至可以出律不工,但却能直达诗歌殿堂的最深最高处。所以,尽管在世故精明已极的当今世界,诗歌依然保存着它神秘神圣的秉性。 刘海星说自己近二十年不读现代诗,但却写出了这本诗集。这不奇怪,用谢冕先生的话说:正是他这种不读现代诗,他才“雪藏”了某种难得的单纯。他才没有受到风气、习气的污染和影响。他的那种本能的对诗坛世俗的厌恶,使他保持了写作的独立性。谢先生的文字,我是不陌生的,先生是当今新诗研究泰斗,平时为人作序很多,不免有应酬之词。但我感到他对刘海星诗的评价,丝毫没有泛泛的应酬之语,即先生这回动了真格的,您看:“尤为让人感动的是,在当前诗中普泛地漂浮着语言泡沫甚至垃圾的时候,他是如此地用心选择着、锻造着那些精到的字、词、句,从而使他的文字充满了美丽的节奏、铿锵的音韵,更是保全了诗歌自有的音乐性。”您能说先生这话是应酬吗?严家炎先生也说:“作者并没有刻意去依附哪个流派或追求某种形式,钻进某个‘小圈子’,而是率性写出心中想写的东西,让风格和形式服从内容的需要。”您能说这话不给力吗? 许多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人,回首前尘,一颗赤子之心都换作了满腹的老奸巨猾,万千磨砺,不过在脸上涂抹了一层皮里阳秋。而惟有士子情怀,无法被生活的厚尘蒙蔽,历经曲折,饱经风霜,而尘垢不能侵。 刘海星做过官、经商也很成功,用现在的话说,他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财务自由,于是从商海脱身,专心读书、摄影、写作,所谓“未老得闲”,无须治生,却无柴米之忧,这是读书写作的人梦寐以求的状态。人生之苦,困厄通达无不苦于患得患失,而刘海星从官员到商人再到摄影家、诗人,每一次转身,都很纯粹坚决。这如果是性格使然,则其成功自有天定。我与海星认识不久,但观其言谈举止,丝毫没有他曾经从事的行业的味道。其人与其诗一样,元气淋漓。我看他写的一些文章,他所思考的东西,完全不是惟利是图者的局促,也无所谓专业文化人的偏狭与极端。对此,不免走神揣摩:此人在我等看来,已经很潇洒,但却没有达到他原本应该达到的境地。也就是说,他尽管获得了时代的宠幸,但却仍然是生错了时代。 “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刘海星的诗,之所以没有谢冕教授所说的那些时代的弊病,原因就是他的器量与眼界,远非寓于小情绪、顾影自怜者那么碎屑。他感物而泪眼迷蒙时,“打着无边的心伞,在绚烂的烟雨中漫步”;他遭遇人生困厄时,以大雁激励自己:“没有一寸土地属于大雁,但它却阅尽,人间山河”。他的诗,有思考、有担当,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理自己一人之性情,以期理天下人之性情,即所谓载道,希望自己的诗、自己的思考和表达,对时代有所裨益。 刘海星的诗,之所以能让人赞赏,获得许多人的喜爱,主要是他诗中所呈现的诗人胸襟、赤子情怀。尤其对了解他阅历的人来说,感到刘海星用诗歌替他们这一类人、一代人,完成了一个文化人格之梦和人生理想状态的编织。人生实难,万千妥协、百般委屈、谅非得已,生命在温顺中一点一点地走向堕落,而多数人,还是愿意带着不甘和一丝惆怅,时不时地回眸来路,当他们看见刘海星在越来越远的离岸用诗歌向他们招手,不禁会心颔首乃至粲然一笑。 海星说自己是个迟到的诗人,显然是应酬世俗成见的话,如上面所言,我猜想他在过去的工作中,必然将他的诗人情怀,当作一丝甜意,恰当地运用在了他的工作中,使诗歌的甜,夹杂在了别的东西里。他选择诗歌作为立身归宿,是他的必然。现在他纯粹地开始了自己更加诗意浓厚的生活,如同小心地开启了一坛酒。这坛酒不是现在才酿的,是酿造了近五十年。你本来就是一坛酒,只是现在才开启了而已。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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