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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广龙以诗和散文著名，一直以来，他的写作重心也在两者之间迁移。所以，当他成竹在胸、不事声张地写作，并将这部长篇小说发表和出版，多少让人感到惊奇。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脑子里积攒下那么多的人物、故事，储备足够丰裕。同时，多年写作诗歌、散文的经验，练就的功力、抵达的高度，也决定了他完全有能力结构长篇小说。正如小说后记中所写：“火候到了，时机到了，我不能再等了。” 小说的主体风格是极为写实的，犹如素描和雕塑，考验着作者塑形、造型的能力。也就是说，在写作中需要更多地仰仗社会经验及生活阅历。故事以上世纪80年代的西部山区为背景，描写了一队野外石油工人在搬迁前夕发生的事情。这些事不大也不小，在生活中并不稀奇。小说观察和叙述的角度也与生活平行，并不高于生活。但正是这样的人事，这样的写作姿态，以及一种略带喜剧风格的讲述口吻，让我们领略到日常中的深意、诙谐幽默背后的艰辛和酸楚。 完成这样一部小说，于第广龙而言，是对以往生活的回顾和梳理。小说是虚构的，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也让作者成为讲故事的人，但感情是真的（尽管以轻松、诙谐的语调来呈现）。这也决定了文本开启的方式：“太阳坡上，狗不叫，杜梨树上歇息的呜呼鸟也不出声。169队的人，都睡下了。”不刻意制造悬念，异常的平实和简洁，但时间、地点、人物都齐备了。在一派安详宁寂的氛围中，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逐一出场，喧哗并躁动，随后成为主旋律。 阅读这样一部小说，首先会被第广龙的语言吸引。一如他的散文，小说中他也喜欢短句子。频繁的句读，加快了叙述节奏和场景的转换。同时，这样的语言也剥离了过多的渲染和修饰，抵达日常，抵达生活的本真。小说中的故事，由刘补裆的失踪，引出169队的会餐和即将搬迁的事实，以及发现太岁、活动房失火、吴先进烧伤等接二连三的事件。第三人称的视角，自然也会选择一种线性叙事的结构模式，只是其中交织着倒叙和插叙，使得小说的结构更为丰满一些。比如，在小说的第四章，“那还是一个多礼拜前……”。第五章交代了吴先进受伤的原因——郑在发现并带回太岁，活动房不明缘由地失火。实际上，小说往往采用穿插和叠合的方式，将叙述线索牵引出的人物，进行性格、生平的回放。这放慢了叙述节奏，也使并不复杂的事件、人物与生活场景都浑然融合，成为有机的整体。 于是，我们的注意力不仅被事件的发展、推进所牵引，还为交织其中的生活场景和细节而逗留。第十一章中，老鼻子上太阳坡滋事，与杨队长斗法的场面就很精彩，让人叹服老鼻子的城府、杨队长的机智。再比如，第二章对杀猪的记叙，第十章对乡村集市牲口配种的场面描写，第十二章对卷纸烟的细节呈现……这样的闲笔随处可见，展现了生活的千姿百态及情趣，给人极鲜明的印象。 “呜呼鸟”是神秘的，还有无真道长。太岁也是颇具神秘色彩的生物，在小说中真实存在，尽管出场不久被烧成了灰烬，却是平静的太阳坡变得不平静的导火索。无真道长、“呜呼鸟”、太岁，这些事物的设置，为井队生活平添了几分玄幻色彩，也为小说营造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这些真实与虚幻，寻常与不寻常，均以诙谐的口吻来讲述。精妙的比喻、令人忍俊不禁的描写，淡化了野外石油工人生活的枯燥、内心的煎熬，使之以“轻盈”的特质呈现出来。十几万字的小说，通读下来丝毫也不觉得枯燥或艰涩。绵密混沌的叙述，浮现清晰的故事脉络，人物的出场以及穿插，安排得当。经过精心组织，寻常事件也能跌宕起伏地呈现。 《高高的太阳坡》是第广龙长篇小说处女作，他有意为一群人塑像，毫无矫饰地写出最真的部分。求真，是追求一种表达效果，更是作家的良知以及心性独具的写作伦理的体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