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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中《相思湖纪事》:他者视角与诗歌艺术的创新

http://www.newdu.com 2022-12-06 《作家》 蒋登科 参加讨论

    虽然至今没有晤面的机会,但我与陈爱中博士并不陌生。我知道他在哈尔滨工作,当大学老师,搞诗歌研究,也从事诗歌创作。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在多年前还评审过他的博士学位论文。没有晤面并不等于没有交流,现在的交流方式实在太多了,也非常便捷,比如我们偶尔会在一些微信群里遇到,私下也有微信互动。
    大概半年前,陈爱中博士告诉我,他已经到广西民族大学工作了。他居然知道我在那里工作过,说那是我的“老东家”。其实,我在广西民族大学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从1990年7月到1992年10月,只有两年多时间。
    但时间的长短并不代表记忆的深浅。这得看那段经历在人生历程中的分量。在我的记忆中,相思湖畔的那段不长的时间,是我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光之一。我在广西民族大学工作的时候,西乡塘还属于典型的郊区,距离主城有十几公里,周围全是乡村,但那里有一个不小的校园湖荡,因为长满了红豆,人们称之为相思湖。那个时候,开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文学热潮还余温犹存,大学校园里热爱文学的人很多,有老师,也有学生,偶尔还有一些社会人士的加入。大大小小的文学活动很多,文学社团就有好几个。我喜欢这种氛围,加上当时年轻,又是一个人远赴他乡,所以经常参加同学们组织的文学交流活动。当时,赵永富、朱善高等同学组织了一个跨院系的相思湖文学社,他们想办一个刊物,名字叫《相思湖》,自己筹钱买纸、自己打字油印。我在读大学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热情的参与,所以尽力给予支持。我首先联系了诗人臧克家先生,请他为刊物题写了刊名。这让同学们非常激动。虽然在我离开之前,刊物只出版了两期,印数也不多,但在大家的努力下,刊物印制得很精美,内文是以打字而非刻印的方式排版的,封面是在刻出模板之后用牙刷蘸上不同颜色的墨水弹出来的“彩色”文字和图案,在当时的文学爱好者中产生了不错的影响。后来,我重访相思湖,在湖边见到一块石头上刻着臧克家题写的“相思湖”几个字,其实那就是他当年为学生刊物题写的刊名。
    当时广西的文学氛围非常好,广西文学界的朋友对我这个外乡人非常关心,他们有什么文学活动、聚会,很多时候都会通知我参与。有时没有活动,只是有文学界朋友来访,或者就是简单的聚会,也会把我叫去。这让远离家乡的我,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温暖和安心。涉及的名字太多了,可以列出一长串,比如梁成林、容本镇、徐治平、覃伊平、鲁西、林建华、陆卓宁、冯艺、黄佩华、凡一平、石才夫、杨克、田代琳(东西)、杨长勋、卞成林、张燕玲、韦家武、黄神彪、蒙飞、梁鸿、秦红增、凌毅俊、韦树关、陆喜培、陈祖君、莫俊荣……他们都在我心里。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一下,那些朋友有很多和当时的广西民族学院有关,要么是民院的老师,要么是民院毕业的同学,大家非常团结,连我这个“外来者”都被他们接纳了。所以,后来的相思湖作家群在全国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那是有历史,有传承,有根基的。
    因此,当我得知陈爱中博士远离东北,到广西民族大学工作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他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在相思湖畔,除了气候的温暖,他更可以找到文学的暖意。在文学院、文学影视创作中心,有一大批从事文学创作、研究的人,成果丰硕。支持文学是广西民大的传统,热爱文学也是民大学生的重要特点之一。他确实也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以一个外来者的眼光,打量和园、体验相思湖,创作了别具意味的诗篇《相思湖纪事》。他把作品发给我,希望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谈谈阅读感受。我的感觉是惊讶、惊喜。就像我个人对相思湖的感觉一样,作为诗人的陈爱中,对相思湖的体验不因为时间短暂而肤浅,不因为外来者的身份而隔膜,他已经完全融进了这个校园,融进了相思湖的山水、文化和文学氛围。
    爱中的《相思湖纪事》由两组诗组成,一组叫《在和园》,一组叫《相思湖畔》。其实我们也可以把它们看成是两首相对较长的诗,每一首都由多首相对独立的作品组成,合在一起,又都与相思湖有关。当然,对于诗歌来说,地名、人名和其他大量的意象在很多时候都只是一种承载物,如果我们见到什么就认为诗人在写什么,那是对诗歌的浅层理解,更为关键的是我们应该穿透这些文字,结合诗人的话语方式、情感取向,去揣摩诗人究竟想写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真正进入到诗人的内心世界。
    诗中的和园是相思湖畔的一个建筑群,是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所在地,也是作为教师、诗人的陈爱中生活、工作、思考、创作的地方。对于诗人来说,这样的地方绝对不只是一种外在的物质存在,更应该是一种精神的寄予之所。《在和园》的九首作品,就是从不同角度抒写了诗人对自然、社会、人生、历史、文化、精神甚至生死的感悟与思考,合并在一起,其实就是诗人的精神世界的艺术呈现。
    《在和园》的前五首,主要是从不同角度为和园定位的,或者说揭示和园的精神特质和人格品性的。进一步说,这些元素也正是诗人说关注、思考的精神品质。这几首诗的最后一行分别是“谁都知道,和园是故我的”,“谁都知道,和园是丰沛而妖娆的”,“谁都知道,和园是执着而仁慈的”,“谁都知道,和园会是归来的样子”,“和园是哲学的,就如旁边的那盏夜灯”,以“谁都知道”起句,体现了这种认识的普遍性。换句话说,只要在和园生活过或者只要了解和园的人,就会有这种“共识”,而这种结论性的书写,来自于诗人在每首诗中的体验、铺垫。所谓“故我”,揭示的是一种独立品性,对于个体的人,对于大学,独立性或许是其生存、延续的重要动力;“当秋草覆盖上晶莹的露珠,/就会有思想的河流开始涌动,/伴随夜灯熄灭之后的慵懒,/寂静始终如绿叶的舞蹈,/苍翠中挂满叮铃”,“思想的河流”的涌动,恰好是这种独立性的来源。“丰沛而妖娆”说的是和园的多元特色,热闹、沉静、对话、辩驳以及“未来的种子”,都在这里获得了生长的力量。“执着而仁慈”是一种品性,无论是自然还是文化,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包容、执着、仁慈的特征,这恰好是我们对人和文化的基本评价标准。“归来的样子”是一种坚守,一种成长。时间在变,环境在变,人物在变,但和园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本分,始终在探寻,也始终在成长,“和园在不断/复活中丰富,来自十万大山的遥望”。“哲学的”是以抽象的术语书写和园的丰富,诗人从历史到现实,从人与周围世界的关系展开,书写了人们努力剥开迷雾、穿透黑夜,寻觅光亮的探寻,“就如旁边的那盏夜灯”。读完这几首诗,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和园在诗人心目中的独特地位,以及诗人由此而展开的对历史、现实、自然、人生的多维度思考。因此,在诗人那里,和园其实只是一个承载他的精神、思想的现实对应物,作品最终体现的是诗人对上面几个方面的关注、思考。
    这组诗中有两首诗比较特别,谈到了嵇康、张爱玲。他们既是诗人研究、讲授甚至学习的对象,在这里也属于隐喻性的存在。一个是古代的,一个是现代的,勾连的是历史、文化,映射的是现实、未来。其实诗人借用他们的形象所要表达的是文人的风骨、风格,暗示的是文学、文化的多元发展。这也恰好是和园的人们所关注、思考的话题。诗人借用这两位作家及其经历,是对前面的追求、思索、感受的一种具体化,是对其精神、思想的支撑。更深一步说,诗人选择的这两个人物很有特色,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人生之艰难,暗示了我们在思索自己的梦想、坚守自己的追求所必须面对的艰辛。“止于哭泣和绝交的抗争,/并不能缓解那骨髓交织的雨雪,/冰锥始终是那么地清醒。”“不是每个命运都可以让台风眼莅临,/安静或者是盲人的暗哑,都是坠地时的如水赋形,子弹在膛线里旋转起楼梯的暗影。”诗人从历史中获得的这些思考,是在为探索者提供警醒与启示。
    最后两首是凝练的,更具包容性,也更加具有现实意味,可以说是诗人对自我追寻的一种诗意的总结。“淋漓尽致的雨,/偶尔流浪的云翳,/如瀑布挂在天上,/祈祷或者是审视,/那经常萌发的遗忘,/淹没掉能够镌刻的文字。”在诗人看来,“遗忘”那些“能够镌刻的文字”,可能是我们的痼疾,但他发现了这种问题,正好体现了他的超越之所在。“我们无法去猜测青春与历史的逻辑,/很多人会停留在身体,/坠落或者是热情洋溢。”“停留在身体”是很多人的生存状态,原因很简单,“我们年轻到无法谈及生命,/却在饱经沧桑的榕树下谈起救赎。/无法兑现的承诺,正如远方的鬼魅,/和园的谜语是春种秋收的惯例。”这恰好是诗人所关心甚至忧虑的,因此在和园的盎然中,“一醉方休”成为他的选择。
    可以说,这组诗是多元而丰富的。诗人漫步和园,勾连历史、文化、现实,诗人和自己、自然、社会对话,有追寻、有沉思,也有忧虑,仿佛一个穿梭在重构的场景之中的思想者,迈着沉稳的脚步,撬动思想的大门,和我们絮絮诉说他的人生之思、艺术之思、文化之思。
    相比于《在和园》,《相思湖畔》显得更为集中一些,但它仍然属于沉思的诗。相思湖是广西民族大学内的一个湖泊,将校园分隔为几个片区,又以桥梁相连,深沉而内敛。湖畔的小路非常适合散步和沉思。就是在这些小路上,陈爱中见物思人,由物生情,穿越自然,关注历史,打量现实,产生对人生、生命的诗意之思。南国的气候、季节和诗人曾经生活的北方存在很大差异,而这种差异对于诗人来说是新鲜的、陌生的,也恰好是易于生长诗意的,他可以转换一种方式、切换一个角度打量曾经的岁月,思考不同的问题,并获得别样的诗意。“在这条碧水里洗涤去尘世里,/积淀弥久的衰草,/斑驳的水珠让久违的铃声弹奏起,/丝竹绕耳的安逸。”“小径在雨林里延伸,/峰回路转的,/是季节无法回答的景象,/隐匿的长蛇总是在不远处复苏。”这种感悟就是在这种氛围之中获得的,流动、清新、快速更迭或者新旧、盛衰同期,这和北方的生存规则显然不同,诗人因此而能够获得新的发现。诗人是带着北方的岁月记忆来到南方的,因此,回忆和怀念是必然的,“我还是想念那种天气,/碧水泼洗过的蓝天,/灼烧后的晚霞,喇叭花开始响起。//如果接吻,就会沾染上星辰的清香,/我们徒步过的地方,/野草擎起露珠,沾沾自喜。”北方的开阔、透明、大气和南方的精致、细腻、湿润形成鲜明的对比。记忆在诗人心头泛起,而面对现实,他依然能够坦然面对一切,“那曾经脆弱的寒冷依然存在,/涌动在骨髓无法触摸的皮肤里,/我们思忖的风铃在遥远的前方沉静,/落叶上的湖水如此的清澈、透明。//雨后的砖石路是雅致的,恍如你/走过的任何一个晨昏。/咿咿呀呀的,我和女儿在后面扯着衣襟。/喜鹊扇起透明的翅膀,淘气的样子。”其乐融融的生活,在诗人心中荡起了温暖的涟漪。总体来说,这组作品没有那么多纠结,没有那么多冲突,诗人在回忆与感悟之中思索不同处境中的人生,体验人间温情,充满值得回味的诗情与温暖。
    诗是抒情的艺术,但诗不只是抒情的艺术,更不是直接说出情感名字的艺术。陈爱中的诗具有感悟性特征,诗中所涉及的意象、氛围都和他在现实中的处境相近,但他不是在叙事,智性的加入使他的作品多了一些思辨色彩,历史的沉思增加了作品的广度,现实的深入提升了作品的厚度。诗人的情感、思想、体验并不是直接体现在文字表面,而是融入到文字之中。这就使他的作品不是那种一读就懂的文字,也不是那种读了不知所云的文字,而是在表达上较好地把握了一种“度”,一种分寸感,使他的作品拥有了含蓄蕴藉的特点,这是个老话题,但也是常说常新的新话题。正是这种特点,使他的作品值得反复阅读,而且每次阅读之后可以使我们获得不同的阅读体验。
    口语化写作是当下诗歌创作的一种较为流行的取向,但对这种潮流,人们的评价各有不同。陈爱中没有追随口语化的潮流,而是按照自己对诗的理解,对语言有所提升,有所打磨,使其尽可能呈现出陌生化的效果,既新颖,又节制。诗歌表达是需要节制的,把什么都说完了,读者就会失去自我投入、自我解读、自我反思的空间。换句话说,陈爱中在作品中尽可能保留了知识分子所拥有的那份淡定、深沉和内敛,保留了和世界的对话,保留了独立的感悟和思考。这样的诗,也许很难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产生很大的共鸣和影响,但从艺术发展的角度上说,因为他在文字、语言、意象、结构等方面体现出了自己的特点,其文本价值是应该得到肯定的。只有那种能够吸引人反复阅读的作品,才可能受到更多的关注,受到不同时代的读者的关注,也才可能具有成为优秀作品的艺术基因。
    相比于相思湖文化的积累来说,陈爱中参与其中的时间还不算长,但恰好是这不长的时间使诗人可以从一个外来者或者说他者的视角对其进行艺术打量,他可以比长期置身其中的人获得更多的切入角度,获得更多更独特的诗美发现,也获得更多的创新信息,甚至发现这种文化所具有的局限,赋予这种文化以新的内涵。这对诗人自己和相思湖作家群来说,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相思湖畔走出了很多作家、诗人和评论家,他们以不同的文体、不同的探索方式为相思湖作家群的形成、发展作出了自己的独特贡献。陈爱中博士的加入,定然会为这个群落增加一份新的力量,而且,他作为教师,还可以不断培养文学新人,为这个群体的延续作出更多的贡献。作为曾经在相思湖畔留下了足迹的同行,从他在相思湖畔用心用情完成的这些诗篇来看,我对他充满了期待和祝福。
    2021年2月28日,于重庆之北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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