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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奥·贝内德蒂:一位生活观察家的本色

http://www.newdu.com 2021-01-15 文艺报 俞耕耘 参加讨论

    关键词:马里奥·贝内德蒂
    
    马里奥·贝内德蒂,把百无聊赖收纳起来,再抖搂出生活的碎屑,就全成了揶揄机警的叙述。这位20世纪乌拉圭诗人、小说家、剧作家与批评家,堪称全能。在《休战》中,他苦涩诙谐,无奈幽默,造就了另一种冷淡。这部作品入选“二十世纪百部最佳西语小说”,被翻译成近20种语言,全球总销量超百万册。这句腰封式描述,恰好也说明畅销和经典,完全可以兼备、统一。经典不一定非要严肃得没读者、晦涩得没销量。好看精彩本就是艺术精湛的一个表现。如今,太多“纯文学”走入一个怪圈:为了严肃而严肃,仿佛没有深刻主题、哲学思索和结构技巧,就不配写作似的。贝内德蒂展示了一个生活观察家的本色、语言表演艺术的才华。
    小说以私人日记面目出现,出自临近退休的中年男人桑多梅。或许可谓之:一个鳏夫的自白,无聊生活与爱的冒险。文本的版图就如荒漠和绿洲的穿插关系——持久绝望与久违热望。年轻丧偶,子女疏离,性爱饥渴,伦理冲突,全是小说关键词。平庸烦琐的工作生活让他适应、陷于机械化、循环性的生命虚耗中。“我那令人筋疲力尽的工作,高于我屈指可数的消遣,高于我日常对话的节奏:知道这一切其实对我的平静毫无帮助,反而令我感到更加沮丧,更加无法克服客观条件。”
    他焦灼地等待退休,又不知退休后应当何为。当代生活的空虚迷惘几乎在日记里尽情陈列。好奇的是,如此被工作磨损,几近冷淡的厌倦者,却是谐趣的嘲弄者、机智的观察家。幽默得无聊,是小说招人喜欢的秘诀。桑多梅会坐在咖啡厅靠窗位置,统计感兴趣的女人。“关于我在她们每个人身上最喜欢什么,我把它记在了一张纸巾上。结果如下:两个人,我喜欢脸;四个人,头发;六个人,胸部;八个人,腿;十五个,臀部。臀部的全面胜利。”在我看来,这是个粗中有细的玩笑:男人理解女人,总是先从部位入手,缺乏一种“整体大局观”。
    如作者所言,“《休战》在正当情感与做作的边缘游走。”何谓正当情感?我想是义务、角色所需的情感。不能错,不要多,也不可少。桑多梅,办公室里的小负责人,家庭里三个儿女的家长,需要合理化的“配额式情感”。比如要扮演关心下属和子女的应尽角色,虽然每次他都搞得很糟(想身兼父母之职,却发现自己才是可笑的局外人)。做作又是什么?有理由认为,它是主人公的“野生”情感,充满冒险与不合时宜。如只因乘车胳膊肘的碰触,就会触发一场陌生男女疾风迅雨、说脱就脱的荒诞式性爱。
    这种小概率事件,放在小说里,也许“做作”得不可思议。同时,做作也可能指向揶揄不恭的态度,它超出了一定限度。桑多梅几乎对同事、家人和旧友都怀有不适。他把那些情感大多归结为一堆荒谬滑稽、不可理解与疲于应付的负担。这算不算存在主义的遗产?我想是。世界和他人,对桑多梅而言,是异己的压迫,甚至是恶心的。这么说倒不过分。无法看到,桑多梅的生活意志在哪里。他总以生无可恋的态度,“反射”整个外部世界。无兴趣也无记忆,无乐趣也无目的。作家用“令人昏昏欲睡的例行公事”,描述人生的自我催眠。
    而这一切的症结都落入“拖延”的陷阱,这种当代人最泛发的常见病。“对自己有能力去做更好的事情的确信,让我落在了拖延的手中,最终这是一个可怕的、自杀式的武器。因此我的例行公事从来没有性格也没有定义;它一直是临时性的,一直是个不稳定的方向,只是为了在拖延时可以随波逐流”。人物的解脱却有赖于对退休的等待。退休,从来不只是一个时刻,而是滑向死亡的无限慢下坡道上。换言之,它的名字叫死缓。
    这难道就是作家所写衰老的真相——与生活和解的休战吗?“那种极其良好的自我感觉已经大为衰退了。今天我觉得自己是个俗人,而且在有些方面很无助。如果意识不到(只是思想上,当然)我其实高于这种庸俗,可能我会更容易忍受自己的生活方式。”《休战》反思生活与工作丧失了边缘界限,成为一种混沌绵延的绝望体验。既然有“审美日常化”的提法,那么自然也有“生活工作化”的无情现实。无意识工作,惰性催眠的生活,桑多梅就是生存态度的一种庸常符号。作家将其视为惯性舒适。
    创造与改变是会有不适反应的,需要自我决裂的勇气。桑多梅只是生活的“复写纸”,满身留下了周围人事的笔迹划痕。“我感觉自己有点像公司的希罗多德,是它历史的记录者和抄写员,是幸存下来的见证者。”而时代则以个人字迹和书写习惯的微毫之末反馈。这是小说敏锐、另类的觉察。每个字母的写法都是特定时期私人记忆的精神隐喻。我很惊异,一个作家如同笔迹鉴定者,用写法之演变,三言两语就写出了时代编年史。
    “1939年,f、g、j的下半部分看上去像某种犹豫不定的流苏,既没有性格也没有意愿。1945年开启了大写的时代,开始了我用宽阔的弧度装饰字母那壮观而无用的嗜好。M和H是硕大的蜘蛛,甚至附带蛛网。现在我的字变得像是合成出来的,彼此配套,训练有素,干净整洁。这只能证明我是一个模拟器,因为我自己已经变得复杂、古怪、混乱、不纯粹。”或许只有极度无聊,才有这种分析的闲暇;机械复制的工作,却能产生这种诗性描摹,说明桑多梅的灵韵,只是被压抑,而不是殆尽。有多少遮蔽的激情幻想在期待唤醒。
    “休战”并非生活终战协议,人物在酝酿不妥协的冒险,战时状态也是生机状态。桑多梅对女下属阿贝雅内达,如何从虚伪的父性式关心变成了男女间激动之情?小说用“还没有干涸”来形容这种重启“回春”。贝内德蒂的妙处是写视觉与情感并不会绝对统一。阿贝雅内达,“她不是个美人。好吧,微笑时还过得去。聊胜于无。”原本这是一个故事俗套,融合了忘年恋、职场恋等元素。但作家却在探讨情感和年龄的变量区间。桑多梅在不同人生阶段,对女人的需求多变复杂:是性欲主导、情感慰藉,抑或温良舒适?占比成分总是此消彼长。
    本质上,这是针对女人的角色扮演。“成熟的男人,经验丰富,白发苍苍,平静,四十九岁,没有什么大毛病,收入不错。”有趣的是,作家用近于概率论的方法,分析了情欲的发生学。对阿贝雅内达,有两种模式:直率的冒险和虚伪的诱引。“用第一种方法的话,我会冒很大风险与而且现在一切都还太不成熟”,“在这些姑娘之中,总有一个更喜欢成熟男人”。然而,他为自己装扮一个父亲深感恶心。作家会同时用两个意义项来表述可能性的混同。如约会时,她选了隐蔽的位置,她怕被人看见,坏兆头;她在检查仪表,好兆头。
    同时,贝内德蒂也用“身体的比较美学”显示情感、记忆与体验的混同、背离和矛盾。妻子伊莎贝尔的裸体“有一种激动人心的力量,我欣赏着它,全身心便立即成为了性,不会再去想别的东西。阿贝雅内达的裸体中有一种真诚的谦逊,可爱又手无寸铁,一种动人的无依无靠”。但小说还有两具肉体:伊莎贝尔拥有的我,阿贝雅内达拥有的我。这是时间的对比,如此悲哀,休战的间隔是衰老本身。
    所谓艺术加工、小说经营,在生活的摆布前,常显造作。日记的好处是随意布局,排列组合,就如卦象可以表意世界。那个固定板结的大叙事,被日期区隔成一篇篇微小说、生活里的小段落。你能撬动每篇日记的空隙,就仿佛可以钻入时空的缝隙。同样,也可从小说任意日期插入,回溯或后进。因果之链与时序关系的严格界限被取消了。漫长的虚无、循环的搁浅,厌倦且躁郁,是生活面临的持久战事。“休战”之谓,正是人物身处停摆、中断和无限悬置。日记体与书信体一样,是小说体式的两种“器形”,它们有共同的基因——私密。不是独白,就是倾诉。仿佛自我就是宇宙中心,整个世界和他者都成了外化景观。《休战》以日记叙事,是表达日常主题有利“机位”。生活的现象界、断点截面和情感浮沫,全都归于一种随机和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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