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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搭”现象不唯时尚界、电影界流行，在文学写作中也时有出现，小说的类型之分于此往往跨越了界限，呈一种糅合的态势。美国作家罗伯特·麦卡蒙的《奇风岁月》中有惊悚，有奇幻，以类型文学的特征起始，却渐渐驶入地方风俗志与青春成长故事的航道，探索一个更为广博的世界。在其中，不仅有超现实的神秘景观，更有直面残酷的时代风云以及少年对生命意义的执著探索。 《奇风岁月》以奇风镇为故事上演的舞台，这是一个有着典型南方风情的美国小镇，少年科里就生活在这里。一日清晨，科里与父亲为镇上居民送牛奶，在萨克森湖畔看到一辆汽车冲入湖中，父亲英勇救人，却意外发现这是一起谋杀。从此，父亲为噩梦纠缠，痛苦不堪。科里意欲寻觅真相，唤回挚爱的父亲，一根绿色的羽毛成为唯一的线索。敏感的少年、诡谲的世事，朴实的小镇里充满了未解的秘密，那一段奇风岁月成为科里一生中最难忘却的时光。罗伯特·麦卡蒙写出《奇风岁月》于他本来的写作显然是偏离了轨道，因为麦卡蒙作为畅销书作家，深知类型小说的藩篱是不可轻易逾越的，否则会冒商业出版之大不韪。不过，《奇风岁月》是麦卡蒙为自己写作的作品，即使冒再大的险也在所不惜，对他来说，“（书中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活的，你会感觉自己像上帝一样在创造生命”。于是，我们看到在惊悚与奇幻的外壳下，麦卡蒙真正在意的是少年的艰辛成长，南方小镇的乡土民俗以及对曾经繁盛的家园逐渐衰败的怅惘之情。 麦卡蒙采用了先紧后松的故事节奏，不可谓不大胆，这是对类型小说程式的逆反。以悬疑故事开头，却逐渐伸开轴线，放起了风筝，置起始点于不顾，肆意为美国南方小镇做风情画式的勾勒，少年科里与伙伴们的青春期生活即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说对故事的少许逃离是谓闲笔的话，那麦卡蒙的写法就是大跑野马了，他显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由着笔自己向前走，而他“只是像个驾驶员一样，偶尔转动一下方向盘”。这为整本书带来了极具风格化的风度，如一幅长卷，从容不迫地铺开，一个个的人物与场景渐次显露，好戏上演了。 在这场好戏中，核心角色为科里，他是个平凡的孩子，有着人所共有的优点和缺点，青春叛逆期的萌动、焦虑、冒险、打闹、出走，科里一个不缺，尽数经历。正是有着如此普泛性的特征，科里的成长才可超越时空，引起无分地域读者的共鸣，更使许多少年“完成了他们人生教育的第一课”。显然，麦卡蒙是以自己为原型创造少年科里的，那小镇气息的真切、青春成长的快乐与痛苦交织，有着如许的深情，因为这些都来自于作者内心的最深处，埋藏了许多年。 科里与伙伴们，与父母，以及与他的小镇，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有欢乐和悲伤、惊惧与死亡、痛楚与爱抚。他从幼小童真逐渐成熟，学会了关心帮助他人，学会了分析推断事物；在生与死的考验中，他直面了生命的真相，探究着人性的幽微，善与恶的交界处总是存在着灰色地带，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而选择总是由个体去做出的，人即为自己的主宰。麦卡蒙在科里身上倾注了深情，在他的故事中表达着自己的世界观，即使有惊悚与奇幻的情节不断穿插，也掩不住现实的真实底里。 在抒写少年情怀时，麦卡蒙并没有将这个成长故事置于封闭的象牙塔中与外界隔绝，而是直面时代风云，不避残酷与摧折。小镇虽偏僻，但20世纪60年代的黑人民权运动、三K党、新纳粹主义、摇滚乐之争、现代工业对传统生活方式的冲击等，无不在居民的日常生活中体现出来，也即是说，科里的少年成长故事非无源之水，而是接了地气的。再有，书中作为主线的谋杀事件，竟也与时代的变幻息息相关，科里的探案牵丝扯蔓，追溯既往，延及现今，更为整部作品增添了历史感。 于《奇风岁月》中，麦卡蒙不再希望用单纯的悬疑手法来吸引读者，他虽然不能确定成长故事与小镇风情画是否还有同样的畅销魔力，但仍旧义无反顾地书写，只为记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个故事。我猜想，麦卡蒙应该有着彼得·潘式的情结，希望留住某种真诚易逝的东西，他说：“在欢笑与泪水交织的人生旅途，我们尽情活过每一个日子。镜中的自己逐渐老去，这本书献给那永远的孩子。”有着如此的情怀，这本作者写给自己的书，亦唤醒了许许多多人隐藏着的少年之梦，于意料之外，却也理所当然。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11年7月15日 (责任编辑：admin) |